首頁 > 追獵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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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至大的誘惑。

  要怎樣的人才能夠抗拒?

  仍然緊擁著懷裡的人,凌馭日的雙手開始游移,沿著身體起伏的曲線。向後微仰的頭,弧度優美的頸項,精緻的鎖骨,結實的胸膛,細而堅韌的腰,平坦緊繃的小腹……一路蜿蜒。動作說不上溫柔纏綿,甚至略微有些粗魯。很重的力道。手心熱燙。

  所到之處,冰冷的肌膚隨著移動的手掌緩緩升溫,由冰涼轉為微溫,接著,一點點變成火熱。

  卻怎麼也止不住身體的輕顫,雖然得到的溫暖已經足夠。

  寧宸仍然閉著眼,微皺著眉,牙齒深深的陷入下唇。微帶著忍耐卻不能說是痛苦的表情。呼吸的頻率不斷加快,漸漸合上了對方的節奏。

  氣息有一點輕微的紊亂,感官卻是前所未有的敏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凌馭日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動作,格外的鮮明。

  夜風寒涼,輕輕吹拂過裸露的肌膚,每一個毛孔都敏感地驟然收縮,止不住戰慄。灼熱的唇與手指立刻跟上來,迅速安撫下細微的顫抖。異樣的,寒冷與熾熱交織的陌生感受。

  在肢體的緊密交纏中,分不清愉悅與痛楚的界限。大腦中一片空茫,有一點迷亂。

  地上的樹葉在軀體的輾轉下發出細碎的輕響。樹頂有微風掠過。

  混亂茫然的意識中已讓人忘卻了所有,只知道寒冷已經不再。

  所謂愛情,也不過是在一個寒冷的雨夜裡,用彼此的體溫相互取暖,給對方一個更舒適更溫暖更可以安心放開懷抱的,細小的天地。

  如此,足夠。

  從此可以不再有遺憾。

  第八章

  鳥鳴聲裡,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枝葉射入叢林。

  與此同時寧宸靜靜地睜開了眼。

  他的目光依然清澈,但是仔細看去,烏黑明亮的眼睛裡卻隱隱地佈滿了紅絲,眼睛下方有一圈淡淡的黑暈。臉頰上昨夜的淺淺紅暈已完全消褪,現出一片疲倦的蒼白,看不到血色。

  幾乎整整一夜沒有合眼,他的精神和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

  輕輕吐出一口氣,寧宸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目光在四周轉了一轉,從地面到樹叢一一掠過,接著,微微下垂,落到了橫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上。

  修長、結實的熟悉手臂,肌肉飽滿而堅硬,淺褐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即使在平靜中也顯示出力量。

  帶著同樣熟悉的暖暖體溫,輕輕地把寧宸攬在懷裡。動作,幾乎可以說是溫柔的。

  極為難得的罕有溫柔。

  凌馭日就這樣懷抱著寧宸睡了一夜。

  居然還沒醒嗎?寧宸小心地在他懷裡轉了個身,凝視著身邊平靜的睡顏。

  很少能見到凌馭日如此放鬆的時刻——習慣了江湖中無時無地的殺機與風險,就算是在睡覺的時候,他也總是保持著幾分警戒。周圍的情況變化很少能逃過他敏銳的耳目。

  但是現在,凌馭日的睡容卻顯得格外平靜安穩。呼吸均勻而平緩,從身體到神經都極為鬆弛,臉上帶著幾分滿足的倦意,唇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依然是稜角分明線條剛硬的英俊五官,褪去了平日裡黑道霸主的凌厲與威嚴,看上去竟透出隱隱的溫柔味道。

  看著迥然不同於往常的凌馭日,靜聽著他在自己耳邊的細細呼吸,有一種說不出的柔軟在心底悄悄泛起。寧宸緊緊地咬住下唇,神情猶豫,遲疑著是否應該堅持自己昨晚的決定。

  如果時光可以倒轉,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如果所有的往事可以成為過眼煙雲,隨風而去……

  然而一切只是如果,僅此而已。

  目光在熟悉的臉容上流連良久,寧宸終於咬咬牙,有點掙扎地閉上了眼。再睜開眼時,猶豫的目光已變為決然,雖然悵惘依舊。

  小心地撐著身下的草地,寧宸悄無聲息地從凌馭日懷中輕輕滑出來,站起身,卻沒有馬上掉頭離去,只是靜靜地站在凌馭日身邊看著他。

  突然失去了懷中的人兒,凌馭日在睡夢中不滿地皺了皺眉,卻沒有馬上清醒,只是翻了個身,隨意地舒展了一下手臂,繼續沉沉安睡。

  就在這短短的幾個動作中,寧宸的心已被他高高地懸了起來。

  咬著唇,屏住了呼吸,寧宸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緊張地注視著凌馭日的表情,心裡卻有如大海般波濤翻滾,起伏不定,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他睡醒還是在盼著他立刻醒來。

  昨宵一夜未眠,離開的念頭在腦中徘徊了整整一晚,其實是早已下了決心。可事到臨頭竟還是難以自控。

  用力搖了搖頭,寧宸留戀地看了凌馭日最後一眼,終於掉頭離開。

  胸口被凌馭日攬過的地方彷彿還留著他手臂的餘溫。心裡有一絲絲牽連不斷的痛。

  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中,寧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樹林的盡處。

  他一直沒有回頭。

  也就始終沒有機會看到凌馭日目送他離去的深沉眼眸。

  幾乎就是在寧宸轉身的那一瞬間凌馭日便已睜開了眼。眼神清醒明澈,隱隱閃動著冷靜銳利的光芒,沒有半分好夢初醒的朦朧與迷惑。

  眼看著寧宸決然離去的堅定腳步,凌馭日的表情有一絲輕微的繃緊,目光幽黑沉暗,卻始終緊抿著嘴唇沒有開口。

  他知道自己有辦法把寧宸留下來。

  可是……凌馭日苦笑一下,那樣又有什麼用呢?留住他,並不等於能讓他快樂。沒有人比凌馭日更能瞭解寧宸的心思,甚至包括寧宸自己。

  他知道寧宸並不是恨他——生於黑道,長於黑道,寧宸自然能明白他當時的責任與立場。懲罰叛徒是理所當然,他與丁桐素不相識,無仇無怨,不過是執行幫規的殺人工具,不會也不可能改變丁桐的命運。

  但是寧宸也決無可能若無其事地將過去的事情一筆勾消。且不說血濃於水的父子天性,單單是丁桐叛幫洩密的原因,以及他在臨死前與凌馭日做出的約定,就足以令寧宸終生難以擺脫心底的負疚與罪惡感。在這樣的情形下,要讓寧宸心安理得地與自己在一起,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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