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這樣才嘔人。「我抱怨一句,你卻囉嗦一大篇,我還以為雷神那傢伙結婚後你沒人磨牙,毒牙會稍微收斂一些。」沒想到原來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快手但笑不語。
「得了,言歸正傳,我有事要處理,這些天在這裡住下了。」
快手不由得質疑。「我多的是房間,不差你一個啦,但是三長老他們——」莫非他們四個老傢伙吵架了?!
「不過就住你一間房還囉哩叭嗦的,倒不如住飯店去求得輕鬆自在。」他翻白眼。
「隨你羅!」快手仍是陽光般的笑臉,無視他欲擒故縱的要挾。
「你這沒良心的傢伙,枉費我最疼你,到頭來連一間房都吝嗇施捨……」天涯的臉說變就變,方纔的高漲氣勢頓時成了飽受苛刻的沒人要老頭。
快手無可奈何地搖頭。「義父,你的『更年期』可來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這樣不好喔!」
天涯很想把枴杖往他頭上砸去。「我都半腳踏進棺材了,哪來的更年期!」去他的,他又不是女人。
快手很快地環住天涯的肩,嘻皮笑臉中帶著頑皮的親暱。「生氣啦?我有認識的專業美容師,請他來給你馬一節如何?發脾氣容易蒼老的。」
被他這一攬,天涯即使有再多的氣忿也煙消雲散了大半,老臉不由多了可親的線條。「如果你真是我兒子該有多好。」
他的弦外之音非常明白,就算快手想漠視也做不到。「義父,你有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
天涯欲言又止。「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
吞吞吐吐,一點也不似他義父明快的作風。「既然這樣,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下,我也不多問。」
「好孩子!」天涯點頭,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義父,這麼肉麻的話不要隨便亂說。」他猛搓胳臂上的疙瘩。
來這套?事態顯然非比尋常了。
「怎麼?聽不得好話,誇獎你不好啊?!真難伺候。」若要快手火裡來水裡去,他眉也不會多皺那麼一下,就青青菜菜讚美他一句卻渾身不自在,雖然明白他樸實的個性,天涯仍忍不住要捉弄他。
快手似笑非笑。「義父,你當我還是小毛頭那麼好騙,小人甜如蜜,你莫名其妙褒獎我,決不會有好事的。」他太明白天涯的個性了。
他的個性或者有些浮揚飛躁,卻不代表沒頭腦。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可必須防著點了。
「隨你怎麼想,橫豎我需要一個司機,只要我想去哪兒你都要載我去,知道嗎?」
天涯懶得再跟他囉嗦了。
「咦,你自己那批人呢?」開玩笑,他又不是便利屋。
「只有我一人。」他誰也沒帶。
快手目瞪口呆。他單槍匹馬前來?事態好像更嚴重了。
面對快手不信任的表情,天涯四兩撥千斤地說:「不要擺那副臭臉給我看,我又不會吃你!」
快手的眉挑得更高了。「義父,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愈描愈黑?」
「兔崽子!」天涯大怒,象牙杖又舉起來了。
「沒事,沒事,義父,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當我的話是放屁好了。」
「就這樣?」天涯老謀深算的眼閃著詭譎的光芒。
「就這樣。」既來之則安之,快手認了。
「對了,這是剛才我要進來時,一群耗在門口不肯走開的小鬼給的。」天涯拿出一疊信來,瞥了眼那些別出心裁的信。「沒想到你這張狂的小子還挺有女人緣的!」
「無聊!」
快手的住宅對面是所尼姑學校,來來去去全是女孩,他也搞不清楚那些思春少女為何會把目光投向他,他自認為不是那種一眼教人驚艷的男人,加上年紀又相差一大截,他想不通怎麼會招來口水流滿地的愛慕者。
「好可惜,你沒看到她們那企望的眼神,辜負少女的心會遭天打雷劈的。」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他可是打八百年沒收過情書了。
快手斜睨他一瞥,露出事不關己的淡漠。「就算老天下道雷來劈的也是你不是我,反正那玩意兒是你收的。」
他從不自尋煩惱,尤其攸關感情的牽扯糾葛。他愛逢場作戲,以一種動物的本能將自動送上門的女人當成食物吃掉,但對像必須是成人。若想奢求他的感情,他寧可把全付精力放到潛水、衝浪、開發新飛行器或駕駛飛機上。
「說什麼鬼話……唉唉唉,不要走,我還沒把話說完呢……」天涯懊惱地直跺腳,只可惜快手充耳不聞,逕自挖著耳朵施施然走掉。
☆ ☆ ☆
浸心堂。一間小得不能再小的天主教堂。
麻雀雖小倒也五臟俱全,而且是窗明几淨,彩繪的絢麗玻璃柔和地將陽光引進教堂內的空間裡。
簡樸的廚房連接著餐廳,方型的木桌坐著兩個低頭虔誠禱告的修女。
「唉!」細細的歎氣聲從修女的喉嚨中逸出。
一直斂眉肅穆的小修女微睜一隻眼,草草地結束禱告:「阿門。」然後凝眼望著白衣修女。「瑪莉亞修女,你又歎氣了。」
「叫阿姨,乖侄女。」白衣修女溫柔細語地糾正她。
「瑪莉亞修女,你的思春毛病又犯了?」
「才不是,人家只是沒胃口。」她仍殘留風韻的眼睫盯著碗盤中簡單的食物。
一盤沙拉、一碗馬鈴薯泥和糙麥飯。
「我好想吃街上那家的披薩和法國大餐。」
「姨,我們是修女也!」又來了,每次只要上飯桌必有的拉鋸過程。
「修女也是人啊,人有七情六慾,我已經將慾望減低到最低限度,人家只是想吃披薩。」修女的誓願必須謹守清貧、貞潔和順從三大誓願,她已經努力過得一貧如洗了,還要她怎樣!
小修女凝起水嫩嫩的小臉,秋水的瞳眸因為凝聚正氣而煥發出堅定的光芒。她努力地開導阿姨。「修女就是要放棄當女人的權利,口欲也是不被允許的,我們應該感謝主賜給我們食物,怎可以為了口腹之慾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