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下聯想到方才房間裡的突發狀況,還有那悶雷似的槍響。
是他受傷了,是他!
她激動得紅了眼眶,卻頹然得不知所措。
他受了槍傷,卻裝著若無其事的模樣,她們還在大廳裡足足舞了三支曲子!裴香堤簡直不敢置信。
錯愕之際,大廳的喧鬧奢華一如平常,然而僻靜的長廊則顯得肅殺,不少穿著深色西服的安全人員繃著嚴肅的臉龐,在不驚擾大廳裡其他賓客的情況下,似是在進行一項嚴格的搜查,每個房間、每個獨自遊蕩的賓客都不放過。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萬一被這些人發現嚴肇雎受了槍傷,他們是會救助他,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擷取他的性命,包括她?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你得馬上就醫。」
「不,他們是Lagostina的安全人員,現在貿然離開,只會驚擾他們。」
感覺這好像是電影才會出現的情節,卻活生生的發生在她身上,眼前溫柔的男人究竟是誰?她捲入的又是什麼事端?這一連串無解的問題,敲痛她的思緒。
「可是,你……」裴香堤體內的腎上腺素急速攀升,現在的她就要無法掌控自己內心澎湃洶湧的恐懼。
嚴肇雎半撐著身子回頭掃看,那些肅殺的安全人員就要朝他們走來,「快幫我扣上衣服。」
裴香堤顫抖著手,拉過他的西服,遮掩住那血淋淋的槍傷,相較於東窗事發的恐懼,她更害怕他的生命會在她面前一點一滴的失去。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雖然他們僅僅是數面之緣,但是堅信緣分的裴香堤認為,這應該就是上天賜給她的緣分,而她不想失去。
嚴肇雎橫坐在長廊的欄杆上,曲起一腳,閉目養神。僅僅是這個動作,裴香堤都看得目不轉睛,他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就連在這個時候的這些舉動,她都認為瀟灑不已。
安全人員的腳步聲接近,裴香堤不知所措的望著他。忽地,他緊閉的雙眸突然睜開,溫柔的目光牽引出嘴邊的弧度,「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似是調情般的托起她的下顎。
「嚴……肇雎……」她低低的喚,雖心折於他,可面對虎視眈眈的安全人員,她實在很難忽略。
「妳不專心,我在問妳話呢?」嚴肇雎又加深力氣擰了她的下顎,逼使她的目光從那些不過幾步距離的安全人員身上調回。
「嗯?再不回答,我可就要處罰妳了。」
「我……」她茫然的發出單音。
眼見安全人員就要上前盤查兩人身份,嚴肇雎已經搶先吻上了她的唇。
「唔!」她倒抽了一口氣。
雙唇溫熱的碰觸,裴香堤震懾得幾度忘了呼吸,驚訝而微啟的口給了他舌尖探入的機會。他投入的以雙手托捧起她的臉龐,慢慢的加深這個親吻,她則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只能默默的承受、生澀的回應。
緊張、羞怯的感覺自四面八方傳來,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安全人員正站在一旁尷尬得不知如何應對,而她更是窘得想要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藏起來,可是,嚴肇雎的吻,卻教人無法自拔的沉迷。
半晌,他離開了她的唇,她以為一切就此結束,然而嚴肇雎竟忘情的往她的頸窩、胸口探吻而去,將自己的臉深深埋進。
裴香堤戰慄的猛然提起一口氣,一手攀住他尋求支柱,一手覆在他腰際的傷口上,鮮血的濕濡透過黑色西服傳遞到她掌心,讓她幾度分心想要查看他的傷勢。
「愣著看什麼?不過就是兩個把持不住的小情侶,別管了,趕快搜查完畢,我們也好走人,今天是耶誕夜,任何人都該放假,包括偷兒。」
一名安全人員拐了同僚一記,放過了裴香堤和嚴肇雎。
躲開了審查,嚴肇雎整個人虛脫的往後靠去,額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你會失去生命的!」沒能眷戀唇上的溫度,裴香堤說:「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幫我,幫我離開這裡,但是……妳不怕嗎?」
她想也不想的就搖搖頭,「我去找人幫忙!」如果有梁菲倚和林次安的幫忙,要攙扶他離開應該不是困難。
「不──」他一把拉住裴香堤,「別找其他人,這樣會穿幫,趁我還撐得住,麻煩妳攙扶著我離開。」
「好,那要從哪裡走?」
「大門口。」
「你瘋了──」她不可置信的低嚷。
「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Lagostina四周的警備森嚴,今天晚上大門口反而是警備最鬆懈的地方,只要妳有邀請函。」
「有,我有。」她和梁菲倚的邀請函都還放在她這兒,應該可以派上用場。
「那還等什麼,走吧!」
「我真不知道這究竟是對,還是錯。」她下了一個無奈的註解。
*** *** ***
一個裝作不勝酒力的男伴,加上兩張主人家發出的邀請函,他們兩人順利的離開了Lagostina的宅第。
街上的行人三三兩兩,他們依偎著彼此來到聖馬可廣場,一如初識那天的地點,只是,時間卻是黑夜。
「知道怎麼回香多涅吧?天色晚了,本該我送妳回去,但是……」
「不,我不能讓你自己離開,至少我要看到你安全就醫才行。」裴香堤搶白堅持。
不等嚴肇雎多說什麼,她主動攙扶起他,讓他將重量依附在自己身上,爭取一點緩衝的氣力跟時間。
「這真是一個難忘的耶誕夜,不是嗎?」
如果他在她面前死去,毀了今晚的平安夜,她會恨死他的。
「別說笑了,快告訴我該往哪走──」裴香堤忍不住對他發起脾氣。
耶誕夜,每個人都去參加一年一度的聚會,白天熱鬧繁華的街上此刻萬般寂靜,輕柔的聖歌遠遠的從教堂那端傳來,屋裡的燈光點亮喜樂,但裴香堤內心卻是糾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