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孤芳不自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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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娉婷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麼?全部砍頭?」

  「不知道什麼事讓鎮北王氣成這樣。」店夥計歎氣說:「花家一定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才會遭滅族之禍。我們鎮北王可是好王爺。」

  後面的嘮叨娉婷全沒有聽進去。她猜到楚北捷會怒,但料不到是這樣的震怒,將花府全家抄斬,那是多少條人命。

  楚北捷倔強的眉,剛毅的輪廓浮現在眼前。她閉上眼睛,是的,她早知道這個男人不能惹。他是個男子漢,但殺戮起來,是最血腥的魔王,娉婷見識過鎮北王在戰場上的邪惡,歸樂士兵流成血的河,是凝聚在這個男人腳下的。

  「他要滅花府滿門?」娉婷眼前桌子椅子,簡單的屏風擺設都晃動起來。她喃喃著搖頭:「不該……」

  可,以鎮北王在東林的權勢,莫說滅一個區區的花府,就算滅十個花府,也沒有人敢吭一聲。

  花老爺、花小姐、花管家、陳媽媽、若兒、紫花……這些人頭通通要被血淋淋地砍下來。娉婷忽然覺得胸口發悶,幾乎要嘔吐起來。

  「不行,我不能這麼眼睜睜著。」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

  鎮北王府這日比平日更肅靜,兩隊侍衛目不斜視站在大門外,內裡侍女們都踮著腳尖走動,誰若覺得嗓子癢,必要趕緊偷偷走到遠離王爺的地方,才敢輕輕咳嗽一聲。

  連一向鎮定從容的楚漠然,垂手站在書房裡,此刻額頭也滲了汗珠。

  楚北捷在成堆的公文中抬頭:「你很熱?」

  「不是。」

  「擦擦汗。」

  「遵命。」

  楚北捷倒不像娉婷想像中那般氣急敗壞。

  前日處理了花小姐的未來夫家,準備了一個晚上,再次登門時,花小姐對他坦言相告。他沒有瞪眼,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發脾氣,只在娉婷屋外站了半晌,一句話也不說地走了。

  當時花小姐還以為危機已過,天真地對花管家笑道:「我沒猜錯吧?鎮北王氣量大著呢。小紅這次可糊塗了。」

  回到王府,楚北捷坐下慢慢喝了杯熱茶。楚漠然跟在一旁,喘氣也不敢大聲,他知道,主子怒了。

  果然,楚北捷把熱茶喝完,放下杯子,淡淡吩咐:「明日太陽落山時,在王府門前斬花府一門。」

  見楚北捷發話,楚漠然才算鬆了口氣,立即朗聲道:「遵命。」

  「雞犬不留。」楚北捷加了四個字。

  現在,太陽快下山了,哀哭的花府一門,已經被反綁著押到王府大門處跪著,磨利的刀抵在脖子上,只等王爺一聲令下。

  「王爺,」楚漠然看看天色,恭聲道:「時辰已經到了。」

  「時辰已經到了?」楚北捷靜靜凝聽周圍動靜,一片寂靜,他所期待的彷彿落了空,神色一變,冷漠嚴肅中帶上平日少見的張狂嗜血,冷笑一聲:「斬吧。」

  話音未落,微風忽送,風中帶著悠然琴音,越過王府高大的圍牆,擦過侍衛們如山塔般魁梧的身軀,鑽過書房敞開的窗,飄進楚北捷的耳中。

  「故亂世,方現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紛亂,奈何紛亂……」幽幽低唱,正是當日簾內之曲。溫潤動聽的語調,忽然含著說不盡的機靈頑皮悠然一轉……

  「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厭詐。兵不厭詐,兵不厭詐……」

  琴聲悅耳,似瀑布般瀉滿一地的青絲,似山間小澗,似雲中飛鳥,一會兒低飛擦過青青綠草,一會兒鑽入雲霄。

  楚北捷嘴角揚起。

  楚漠然聽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接了將軍的令,剛要出去傳令,楚北捷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暫時不斬。你把那彈琴的姑娘,給我請到王府裡來。」

  「遵命!」

  很快,楚北捷又見到那雙可愛而且可恨的烏黑眼睛。

  此刻,烏黑眼睛溜溜地看著他,不畏懼,也不挑釁;不害怕,也不洋洋得意。娉婷柔柔看他一眼,溫順地行禮:「拜見王爺。」

  熟悉的、隔著簾子聽見的聲音,讓楚北捷抿起薄薄的唇。

  他瞇起眼睛,居高臨下看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今天我可算開了眼界。你既是小姐,又是侍女;既是啞巴,又會唱歌。還有什麼本事,讓本王瞧瞧。」

  危險藏在強勢中向娉婷迎面襲來,面對鎮北王的不怒而威,最勇猛的戰士也會簌簌發抖。

  娉婷卻微微笑了,含著少許委屈輕問:「王爺生氣了?」

  楚北捷冷哼一聲,不答反問:「你可知道兵不厭詐,詐成則勝,詐空則敗?」

  「成則為王,敗為寇。」娉婷收斂了笑容,歎道:「如此,只好請王爺處罰了。」說罷,當真提著裙邊低頭跪倒。

  楚北捷在她頭頂似笑非笑地揚眉,取過桌上一方玉鎮慢慢把玩:「我知道你目的何在,臨危不忍拋棄花府,也算你這個侍女有點良心。好,花府我暫且饒恕,不過……」他頓了一下,冷冰冰道:「你留在王府。」

  「留在王府侍侯王爺?」

  楚北捷戲謔:「你還打算過來做王妃?」

  腳下的人不再作聲,緩緩行了一禮。

  第七章

  小紅,她叫小紅。這名字遠遠不如她本人有趣。楚北捷平白無故為自己添了個侍女,隱隱中多了種說不出來的盼望,就像遇上一道千年難得一嘗的美食,心動著,偏偏不捨得下筷。

  冒犯過鎮北王,被鎮北王抓來王府的那個新侍女小紅,連著兩天被扔在王府最偏僻的小屋裡無人問津。

  楚北捷想召她,不知為何卻又按捺著自己。

  他不是聖人,當然也有怒氣,好幾回夜深人靜,想起自己堂堂王爺被一個侍女耍得團團轉,還在另一個女人臥室外整整站了三天,男子漢的自尊被打得七零八落。每逢這個時候,他就忍不住磨牙,雙手握成拳頭,要把那可惡的女人用繩索綁了,扔到大牢裡,扔到滿是野獸的叢林裡,扔到懸崖下。

  「來人!」

  「在!王爺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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