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捷今天心情愉快,為所欲為的鎮北王已經忍了三天。他打算好好和他可愛伶俐的侍女相處。
小紅不漂亮,但她是特別的,值得他花心思。她每個舉動都讓楚北捷在回味時笑出來,現在想起小紅當初的行跡,也情有可原。他是王爺,而她不過是侍女。
再說,她畢竟病了這麼久,天給她的懲罰已經夠了。
楚北捷不是容易原諒他人的人,只對這個多才多藝的女子。今天的風分外清爽,他打算吃點小紅做的美食,再聽一遍天上人間難尋的琴和低述如泣的歌,最後,用鎮北王最自豪的氣概和魅力,讓她的脖子更紅上一點。
這些常人俗氣的享樂慾望,在他習慣了廝殺的心靈裡冒出苗子,全為了一個不算美麗的女子。
直到喝下一口娉婷滿頭大汗端上的湯,他嘴角不由自主帶起的一抹笑意完全消失。
娉婷仔細觀察他的反應。
「我主人從沒吃過我做的菜。」
楚北捷臉色古怪,點點頭:「你主人真是聰明極了?」他忍了一下,也老實地說:「湯很難喝。」
英俊的臉苦兮兮的,和一向嚴肅沉穩的風格截然不同,娉婷本來還為見楚北捷心藏警惕、忐忑不安,此刻見了他作怪,只覺得親暱,忍不住噗哧一聲,露出兩個酒窩。
楚北捷歎道:「我今天才知道,會菜譜的人,不一定會做菜。」
娉婷點頭:「會兵法的人,也未必會打仗。」
這話大合楚北捷胃口,手往大腿上一拍,大笑道:「說得有理!說得有理!」仰頭笑了一會,忽然收了笑聲,漆黑的眸子盯著娉婷,沉聲道:「病已經全好了吧?」
聲音沙啞,裡面藏了太多曖昧。情慾的香在華麗的臥房裡冉冉升起,娉婷敏感地覺出禁忌,不安地退了一步。
不動還罷,一動,楚北捷動得比她更快。並不起身,手一伸,攔住不盈一握的腰肢,狠狠往自己懷裡帶。
「呀!」娉婷輕叫,撞入楚北捷堅硬的胸膛。抬頭,惶然的眸子迎上玩味的黑瞳。
楚北捷一手摟得娉婷動彈不得,唇幾乎咬上發紅的耳垂,像台上唱戲般彬彬有禮地問:「危機臨頭,小姐還有何計可施?」
娉婷耳朵一陣發癢,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有點怕,又有點莫名其妙想甜甜地笑。她別過眼,蹙眉道:「將軍大獲全勝,敗將已降,難道還要趕盡殺絕?」
楚北捷不為所動,搖頭道:「哪裡降了,我可沒聽見降歌。」
男性肌膚幾乎貼上娉婷嫩白的脖子,灼熱氣息襲來,娉婷在楚北捷懷裡受驚似的縮了縮,楚楚可憐道:「自古只有勝歌,哪裡有什麼降歌?」
「你唱第一曲,從此就有了。」楚北捷含笑威脅:「再不唱,可別怪本王趕盡殺絕。」做勢要強吻下去。
「別……」娉婷無可奈何,對上這人,敗局彷彿已是天定,只好朝他狠狠瞪上一眼,算為自己出一口氣。
楚北捷在極近的距離被一個幽怨的眼神攝了魂魄,不由自主想摟著懷裡人吻個暢快,還未低頭,娉婷在他懷中低低唱了起來。
「故飛燕,方惹多情;故多情,方害相思;一望成歡,一望成歡……」
娉婷歌聲圓潤動人,楚北捷閉上眼睛,靜靜聽完,良久才睜開眼睛:「從此以後,你唱歌時不可有外人在。不然,會惹多少多情,害多少相思。」歎息兩聲,臉色從喜轉肅,沉聲道:「卿如此佳人,不可能出自花府僕役。你到底是何人?」
一句話如五雷轟頂,娉婷隨少爺多次出征,足智多謀,卻未曾試過如此短兵交戰,何況對手是鼎鼎大名的鎮北王。
楚北捷見她臉色蒼白,不由憐愛,撫開她額前髮絲,柔聲道:「你不必害怕,只要坦言相告,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娉婷苦笑。
如果楚北捷知道她就是歸樂敬安王府的白娉婷,知道就是她使計淹沒了他頗為自豪的鎮北軍,知道她身懷敬安王府甚至是歸樂王室中大大小小的秘密,那恐怕就不是楚北捷是否會保護她的問題了。
後果讓人不敢想像。
「說吧。」楚北捷可以看透人心的漆黑眼眸緊迫不放:「不管你是誰,我都能幫你。」
「我……」
「你說。」
娉婷氤氳的眸子哀哀看向楚北捷,在楚北捷鼓勵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是當今歸樂大王未登基時,養在王子府中的琴妓。」
楚北捷愣住。
「小紅本名陽鳳,自幼賣身入了王子府,因為善琴,甚得肅王子喜愛,王子在花園中喝酒,每每喚我彈奏相陪。」
「陽鳳?」楚北捷沉吟:「既然如此,怎麼又流落到了花府?」
娉婷垂眼,幽幽歎道:「不瞞王爺,小女子在歸樂,也算薄有微名。仗著這點名聲,又受了主人寵愛,不免得罪了人。也不知誰在王后面前挑釁,誣我一個不敬的罪名,瞬間大禍臨頭。幸虧王宮裡有一兩個知交肯出手援助,才得以匆忙逃生。誰知禍不單行,我不幸遇上人販子,被賣到東林花府,又鬼使神差……碰見了王爺。」她觸動情腸,眼睛紅了一圈,強笑道:「可見世事弄人。」
楚北捷深沉的目光輕輕朝她一掃,道:「我猜的不錯,你也該是王府宮廷裡出來的人。」他對王宮中的事瞭如指掌,當然明白小婢命如螻蟻的事實,溫柔地對娉婷道:「你不用擔心,別說歸樂王后,就算何肅親來,也拿你無可奈何。」
娉婷聽他語氣真摯,不由滿心慚愧,耳廓微微發紅,看在楚北捷眼裡倒成了感激。她低頭,又向楚北捷福了一福:「多謝王爺。」
楚北捷揚起嘴唇:「起來吧。」扶起娉婷,嫩滑的手軟玉一般,暖暖的。盯著那手,他壓低聲音道:「這才真是彈琴的手。」嘖嘖誇了兩句,緊握著不肯放。
娉婷想躲又躲不了,彷彿楚北捷握住的是自己的心,頓時臉頰紅了一半,試著抽手,抽不出來,只好蹙眉對楚北捷一瞅:「王爺……」正巧對上楚北捷似笑非笑的眼光,一陣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