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孤芳不自賞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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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他最近諸事不順,丞相死後,何俠那邊的官員百般挑剔他們這此猛丞相提拔起來的外官。

  一會要糧餉,一會又說送過去的奏報不清楚,明擺著要給他這個城守顏色看。

  這一邊,醉菊知道東林戰亂,憂心忡忡,整天吵鬧不休。「騙子!」醉菊被他扼住了雙腕,只好用烏溜溜的大眼睛瞪他。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番麓沒好氣地問。

  「你哪次對我說過真話?」

  番麓不滿,臉色沉下來:「我當然有對妳說過真話。」

  醉菊雙腕被他抓得難受,掙又掙不出來,俏臉氣得帶了紅暈,仰起頭質問:「真話?哼,什麼時候?」

  番麓認真想了想,答道:「我當初和妳說過一句話——傳言都說妳長得不美,我看倒也不差嘛。嗯,這句絕對是真的。」

  醉菊微愕,臉上氣出來的紅暈迅速蔓延,很快就過了耳後,連脖子都是熱的。她安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幾乎靠進番麓懷裡,咬著下唇,羞道:「喂,快放開我啦。」

  「誰是喂?」

  醉菊狠狠瞅他一眼,見他嘴角一翹,不知道又要想什麼壞主意,倒有些怕了,只好不甘、心地道:「城守大人,放開我的手啦。」

  番麓得意地笑起來,這才鬆了手勁。醉菊把手縮回來,一看,手腕通紅的,那可恨的男人手勁真不小。含怨瞥他一眼,坐回床邊,想起也許正在難民中蹣跚的師傅,又擔心又心痛,眼睛紅了一圈。

  番麓見她低著頭不作聲,完全沒有平日那般潑辣活潑,也覺得無趣,走過來挨著她坐下:「我會派人再送信過去,希望他們可以找到你師傅。」

  醉菊挪了挪身子:「別靠那麼近。」聲音像蚊子一樣輕。

  「妳說什麼?」番麓一邊大聲問,一邊又蹭了過去,這次挨得更緊了。

  醉菊猛然站起來,跺腳道:「你這人…男女授受不親,你不懂嗎?」

  「妳這女人,」番麓站起來,比她高了一截,居高臨下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妳不懂嗎?」

  「誰口是心非?」

  「妳!我靠過來,妳心裡挺高興的,怎麼嘴裡就說不喜歡?」

  「我……我……」醉菊氣得幾乎哭出來,不斷跺腳:「我什麼時候高興了?人家正擔心師傅,你還來欺負人…早知道就讓你死在松森山脈,讓狼咬你的肚子,吃你的腸子……」

  說到一半,龐大的陰影已經覆到眼前,驚得醉菊驀然閉嘴,跟蹈後退一步,不料腰間卻忽然被什麼緊緊摟住了。

  紅唇被番麓的舌輕輕劃過,一片火熱,幾乎快燒起來了。

  「啊…」醉菊大驚失色,眼睛瞪得比任何時候都圓,直直看著番麓可惡的笑臉。

  番麓鬆了手,笑嘻嘻道:「今晚別想著你的師傅了,想著我吧。」手在僵化的醉菊眼前揚了揚,離開處理公務去了。

  陽鳳走進屋裡,床上已經空了,不見則尹的蹤跡。她心中微微一動,拿裡的步子輕輕走到旁邊的小房裡,探頭一看,則尹正彎腰在堆棧得老高的雜物裡翻找東西。

  「找什麼呢?」她低聲問。

  則尹僵住了,好半天才緩緩伸直了腰,轉過身來。月光下,陽鳳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充滿神采的眼睛。

  當這雙眼睛顯出這般神采時,他的主人一定已經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一個不可更改的決定。

  陽鳳記得,那一年則尹作為北漠王的使者拜訪歸樂,就在何肅王子府裡,她隔簾彈了一曲,舉起纖纖玉手,掀開了那麼一點點簾子,在那一瞬間看見的,就是這雙很有神采的眼睛。

  陽鳳的心,像被誰撞了一下。

  事後,則尹告訴她,就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決定,就算得罪所有歸樂王族,也要把她娶到手。

  他長得不英俊,比起常見到的小敬安王來,少了三分風流俊逸。可他黑而亮的眼睛,彷彿什麼都看在眼裡,彷彿天下沒有事能讓他猶豫。

  「夫君,在找什麼?」陽鳳再次輕聲地問,心中冒出的一點點假設帶著驚疑萌芽,她小心地靠近,看清楚了則尹的臉色。

  「沒找什麼。」則尹堅定的眼神,在面對陽鳳的直視時間躲了一下。

  在陽鳳的凝視下,他把粗糙的掌,不引人注意地握成了拳。

  陽鳳靜靜瞅著他,似乎已經穿透了他的肺腑,洞悉了他心中一切的秘密。

  他們已經做了多年的夫妻,從歸樂王身邊私逃,歸隱,出山,堪布之戰,再歸隱……

  一路一路,漫長走來,現在有了慶兒。他們原以為許下歸隱相守的諾言,真的可以謹守。

  一個歸樂雙琴,一個北漠上將軍,昔日榮華,都遙寄了洞簫。

  只在今日月下這麼一對瞅,彷彿許多的日子,就濃縮成了短短一瞬,都明白了過來。

  「左邊的箱子。」陽鳳幽幽道。

  「嗯?」

  「你的劍,就放在左邊的箱子裡。」

  看著嬌柔的妻子,則尹的眼眶,驟然熱了起來。

  「陽鳳……」

  纖纖五指遮住了他的嘴,陽鳳仔細端詳著他,彷彿看一輩子也看不夠,彷彿從來沒有好好看清楚過他的模樣。

  「真好,慶兒長得像你。他爹爹……是個英雄呢。」陽鳳偎依進夫君溫暖的胸膛,竭力感受著他的氣息,狠了狠心,直起腰肢背過身:「我會在這等你。」

  她咬著牙,跨出小房。回屋挨著床坐下,兩腳似乎已經完全找不到知覺了。她也不睏,癡癡坐著,就那麼在夜色下,石化了般,癡癡坐著。

  隱隱聽見屋外腳步聲,聲音越去越遠,每步踏在不安的、心上,直到聽不見了,腦子裡開始旋轉許多往日的景象。陽鳳靜坐著,月兒悠然地下去,太陽緩緩爬上來,橙紅色的光照出她一臉的淚痕。

  「陽鳳,該起來了。」娉婷掀開門簾,看見陽鳳的背影,愣了一愣,轉頭瞧瞧空空的床:「則尹呢?」她的聲音驟然低下來。

  「他走了。」

  「走了?」娉婷走近,陽鳳的表情證明了她的猜測。「天啊…」娉婷倒吸一口涼氣:「妳怎麼不攔著他?妳不是要他發誓陪著妳隱居嗎?妳不是不要他再管這些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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