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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阿房握著被深劃一刀的手,她的眼凸瞪,劇烈痛楚在她胸口化成一股深沉的怒氣,帶著這股怒氣,她白著臉慢慢倒在地上,本來用簪子固定的黑漆長髮受了震動滑落,很快淹蓋了她的表情。

  「哎呀,大哥,你怎麼殺這種無關緊要的人?」

  阿房隱約聽到跳腳的聲響。

  「反正都死那麼多官兵了。」他的手已經都是血腥。

  「那些王八蛋死了活該,誰叫他們好壞人不分,隨便抓人!」

  「盡量不要驚動了城裡的府行。」

  「沒問題,我辦事你放心!等他們找到人,要很久很久以後了,搞不好府衙的人怕事,把事情掩了也說不定。對了,這些都不是重點,你身上的傷,還有這姑娘……咦,她看起來有點眼熟呢。」

  「你認識?」

  「咦、咦、咦,她是那個擺算命攤的仙姑……」

  往後的事阿房都不記得了,不過,在管孤鴻身上印證了她曾經說過的話,她是掃把星——

  殺了她要倒霉的,管孤鴻傷了她,從此小霉不斷,身上的刀傷不只不曾痊癒,幾個月內還連著跌斷了腿,睡覺時候扭傷胳臂。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他的身子是鐵打的,不信邪的他忍耐的調養好了身體,可惜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他居住的地方被賊人入侵,本來不需要他出力的,但基於過度的責任心,他奮力抗敵。

  結果,財物絲毫無損,可他剛剛痊癒的舊刀傷上頭又被賊子重重的劃上一刀,不消說,他又不幸的重新躺回床上,原本以為可悲的命運到此總該結束了吧,那可不!人衰,就連打開窗戶賞月,也能被莽撞飛進來的螢火蟲給弄得眼角破裂,拚命揉擦的後果,兩眼同時遭受感染,腫得比核桃還要大……

  * * *

  人不管怎麼倒霉,總是會結束的。

  因為他的傷,還有安全起見,他們不得不暫時在綠柳鎮租了房子住。

  經過大半年的奮戰,管孤鴻的身體終於恢復到原本的健康狀態。

  身子康復,他迫不及待想回黑山堡。

  「恐怕還不行唷。」管惟獨不同意。

  「理由?」

  拿著孔雀翎制的扇子,管惟獨閒涼的回答,「我們家還有個人暫時無法長途跋涉。」

  管孤鴻冷著一點感情也沒有的眼睛瞅著管惟獨看,看得他全身發涼。「跟我講話不要兜圈子,你知道我不喜歡。」

  「好啦,反正這也沒有什麼可瞞的,你的身體是好了,阿房姑娘的身體卻還需要調養,乘車還是駕馬對她的身體都不宜,要她活蹦亂跳的出門,起碼還要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

  沒有人知道他的辛苦,要同時照顧兩個病人,非人生活啊。

  「她是誰?這屋子不就你跟我?」

  「哎呀,大哥,你是真的健忘還是受過傷變癡呆?那個姑娘同我們一起在這裡住下可是有大半年的時光,同居人做那麼久說你不知道,太不近人情了。」不是他刻意要隔離兩人,本來嘛,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又是傷勢沉重,照顧上有一百個不方便,他何嘗不想一起照顧,單就餵藥吃好了,兩間一前一後,天天三餐輪著跑,光跑都能跑出人命來,真不是人幹的。

  「你何時把她帶回來的?」當初他掙扎著住進這裡時,正是傷重之際,根本不知道管惟獨背著他做了什麼。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管惟獨仍是笑。

  「我可從來不知道你哪來的好心腸。」在某些地方,他這弟弟的行事手段比他還狠毒。

  「哎呀,大哥,當土匪雖然是我們的『家業』,我們也不能太過發揚光大,你要她的命,無非是怕她在外面說漏了嘴,往後我們只要牢牢管住她,就不怕秘密外洩了。」如今她那副身子,哎呀呀,「何況,事情過了那麼久,官府也沒說什麼,當初要是把她隨便扔,官府不管怎麼查我們都麻煩,所以,乾脆把她帶在身邊,她活了,是她命大,死了,我們也不算心狠手辣啊。」

  「隨便你說吧。」管孤鴻的心不在這。

  當初殺人是不對……她能活下來,是算她命大!

  「最慢在秋天來之前,你要設法讓那個女人能搭車走路。」

  「哪有人要求人家這樣的事?」他又不是神仙,隨便變一變就能如願!

  「你攬下來的事,就要自己處理好。」

  「冬天回山上很冷耶,我們在這過冬不好嗎?」冰雪封山的日子,不是人過的,山下溫暖又熱鬧。

  「可以,你自己留下來。」管孤鴻說一是一。

  「大哥,你好無情。」管惟獨嗚咽。

  * * *

  是啊,他就是不近人情。

  坐在屋前的小院子裡,管孤鴻從來不曾像今天這樣,悠閒無事的曬著太陽。

  他在太陽下的經驗除了無止境的練武,就是為了黑山堡的事務到處奔走,沒有一刻停止過,多少年來總是工作、工作,無盡的工作,沒有自己。

  「咳咳咳……」一牆之隔,有著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傳來,干擾著他的耳朵。

  他心一動。

  等他回神已經走過用籬笆區隔的小門,進了一間陰暗的房間。

  房間裡瀰漫著藥味,他瞧見一旁同他住的房間一樣有個小泥爐,爐上還滾著藥壺。

  一頭有些泛黃的長髮技散在床沿,乾淨卻稱不上舒適的床上躺著單薄到讓人乍見下,會以為是個未成年孩童的姑娘。

  管孤鴻想退出,床上的人卻發出了聲音。

  「誰……」然後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他一隻腳不曉得該進還是該退。沉思中,長長的髮絲動了,從裡側翻身過來的臉蛋蒼白又瘦削。

  「你……」

  「你是誰?」阿房撐著床沿探頭,她常頭疼,記不住在她房間出入的人。

  這人,他來過她的房間嗎?

  「我……只是路過。」一時間管孤鴻不知道應該要拿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她。她看起來瘦弱又細小,聲音不可聞,他身上的傷大致都已經痊癒了,她卻還在病中,而且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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