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她伸出一臂長的距離阻止他前進,看見他她便不由得想起他的吻,那叫她羞得無地自容……還有……回味無窮。
「你把我推開,等一下我怎麼帶你出門履行我的諾言?」他壞環一笑,笑得別有意思。
他可不是因為無聊才爬梯。
「你不應該來的,明天我們就要成親了,不該見面的。」未婚夫妻必須等到成親後才能見面,這是古時候流傳下來的禮俗,這人什麼都不在乎,太亂來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四玉等一下看見又要囉唆沒完。」
「她沒機會看見的。」
怎麼說?
「我記得以前答應過你,我要是學會高來高去的武功,一定帶你到天上飛一飛,你還記得嗎?」時間的河雖然不斷往前流,他們都不是孩童了,他卻依然記得對她的許諾。
那只是小時候的玩笑話啊!羅敷對上黑鳳翥星星般閃亮的眼眸,就知道那不是玩笑話,他是認真的。
「走吧,時間不早了。」他的聲音宛若能催眠人。
伸出小手,羅敷被溫柔的送出窗外。
「這梯子很穩,別擔心,有!」他緊握她,暖意傳進了她還猶疑的心,那些不確定緩緩流走,再也不曾回來過。
那一夜,羅敷記得黑鳳翥托著她的身軀,她便衣袂飄飄的騰雲駕霧起來,月娘恍似與她擦身而過,高高伸展的樹梢也觸不到她的衣角,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
夢中,有兩個相依相偎的人兒共游天涯,星星滿佈的黑絲絨天空飄起了漫天飛絮,也不知是打哪來的,她伸手去抓,見到的卻是一雙她所見過最閃耀的眼瞳,那眼眸的主人和天地的顏色交融在一起。
她記得自己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合不攏嘴,卻忘記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第六章
兩年後。
當家作主好玩嗎?
要把這個問題向別人,一百個人中,肯定有一百零二人會毫不遲疑的豎高拇指說好;誰不想呼風喚雨,誰不想在千萬人之上,有人努力往上爬了一輩子,還是苦哈哈的小人物。
不過,高處不勝寒,偶爾也會有這麼個例外,那便是紫氣東來島的女島主,若問她這問題,鐵定見她眼一瞇,直指對方的鼻樑說:「這不是人幹的差事,要不你來試試!」
咦,這百年撈不著的高位居然隨便想讓渡,怎麼回事?
也難怪她想換人做,案上是每天從全國各地快馬送來的帳冊,另外還有調解不完的糾紛疑難,面對商場上勾心鬥角的併吞侵略,彈思極慮不見得能扳倒對手,絞盡心思也不一定能尋出解決之道,這是大不易的位置,誰能在一個時辰內不奪門而出,簡直就是奇跡了。
女子當家,羅敷從來沒想過,她要的也只是當一個單純的生意人,開一家小店舖,買進賣出,生意不用做大,有空時打打算盤,忙碌時也能邀請客人品茶聊天,而不是擔起島上許多人的生計,許多人依著她吃穿,負擔加重,事情便沒有那麼可愛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擔下所有決策的,都怪她當年年紀小,帳冊當打發時間的玩意,算盤當玩具帶來帶去,打呀打的,迷迷糊糊被拐上舊案,等到年紀稍長,那一不負責的人乾脆撒手將島上大部分……應該說是全部的重責大任扔給她,從此,她沒了青春,沒有嬉戲的時間,傷春悲秋?那是啥?她每天十二個時辰馬不停蹄的只有工作、工作、工作,休息時間只能倒頭大睡,覺得體力還沒得到恢復,雞鳴復起,又重複著每天忙碌不堪的生活。
她終於知道自己以前的天真。
現在的她只希望一天能有二十四個時辰可以用,那該多好。
溫暖的陽光穿過窗子,灑落在几上的一缽蓮花,小缸中水光瀲灩,交錯的蓮葉斜移過幾許光影,一寸寸撫摸過伏在案前的羅敷。
她振筆疾書,拉高袖子而露出藕臂的在文書還有硯台間往返,比她頭頂還高的帳冊逐漸減少,疊到另一邊去了。
案下,她打著赤腳,小巧的指頭可愛潔白,不是很安分的動來動去。這建築下頭是懸空的,夏日保持著恆溫的涼快,冬天則用鐵製的轆車燒好炭推進地下,那散發的熟氣足以取暖、驅逐寒冷,就算臘月也是溫暖如春。
現今打著赤腳,是最舒適的狀態。
長久的固定一個姿勢,她有些累了,不應該分心的眼瞧見了白紙黑字以外的東西,擱下筆,她抬起被晨間陽光烘暖的髮梢。
這樣的天氣要是可以賴在床上睡個回籠覺該有多好,而不是跟這些惱人的數字奮鬥!
是怎麼了7她最近容易分心得緊,老是一個恍館,思緒就飄遠了。
心裡,老是有個人影牽掛著。
「三小姐,你累了嗎?」四玉一直改不過來對她的稱呼,她也不計較。平常她負責將羅敷批閱過的帳冊送交外面等候的各駐處負責人,可本來的正務最近幾乎被取代,「外務」有節節暴漲的趨勢,那些叫她工作加重的「外務」,一個個都是衝著他家二少來的,一年四季都是發情季節,一些母貓老是在外面叫春,比真正的貓還要煩人。
她天天面對,老經驗了,平常這些事是不會鬧到三小姐面前來的,這些天三同出門收租,少了門神,事情就全來了。
羅敷不著痕跡的放下手邊的事務。
「我不是要你沒事別進來?」
「我也不想,是香姨擋不住人,要我來問三小姐今天還見不見人,你要不見,香姨說她就可以把外頭那幾個狐狸精掃出門了。」
「又是女人?」黑鳳翥成親的事情所有的人都知曉了,但是,倒追他的女子一個也沒少過。
那些姑娘們的眼中一點也沒有她這正牌夫人的存在。
「她們說二少奪走了她們姊妹的芳心,相約來決鬥,要請三小姐做仲人,如今,都在大門外候著。」菜刀、斧頭齊全,不像要決鬥,倒是像潑婦罵街,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