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成親至今我還沒有帶你出過遠門,我覺得對不起你。」凝視羅敷充滿喜悅的眼,他心裡萌生了少許的愧疚。這樣拐她出門,不會有什麼不該的後遺症吧?!
「現在出門?每年這時節都是最忙的時候,秋後的帳要結,船運的總帳也要攤,還有鹽務……」低下頭的她有些迷惑不解。
「那些東西擱著又不會跑掉,我聽說陵山風景很美,我們去瞧瞧,如果行程可以,黑環山的飛瀑怒潮也很吸引人慢。」他丟下餌,慢慢誘惑。
「真的可以嗎?」因為極度的興奮,她的語氣有些不穩,手不自覺的抓著他的袖子,殷切的模樣天真可愛,像個孩子。
「嗯,去準備幾件簡便的衣裳吧。」
「好好好……我這就去收拾,你等我喔。」她臉上染了紅暈,整個人活絡了起來,顯得生氣勃勃,嬌俏動人的神采,叫黑鳳翥心悸不已。
她那麼容易取悅,這讓他本來還存著猶豫的心有了抉擇。
——千金散盡還復來。
他抬眼,看著羅敷跳躍般往他而來的身形,嘴邊勾起笑痕,一直到她撲進懷中,痕跡久久都在。
呵呵……螞蟻搬家不是一口氣把家當都搬光的,它們是一點一點,蟻後是後來才上路。
***
起初的幾天,羅敷仍然念念不忘工作。
這也難怪,一個責任心重的人要她立刻卸下每天捏在手上的事物,一開始總是會不習慣。
然而美麗的風景、不同地方的人文薈萃,讓她慢慢放下了枯燥的工作想法,她就像放出鳥籠的小鳥,每天盡情吃喝玩樂,睡飽,繼續玩樂吃喝。
她這子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米蟲過。
可是,偶爾過過這樣的日子,好開心喔!
這回馬車來到平金鎮,一個外貌不起眼的小鎮。
馬伕去買水,替換馬匹,順便儲備一些乾糧,黑鳳翥再三叮嚀她要小心,這才跟著出去了。
羅敷趴在馬車窗欞上看著有些看厭的人潮,瞧著黑鳳翥好看的背影消失在客棧門前,這才把眼光投向別處,這一看,居然聚精會神了。
那只是很平常的人家,收了店舖子的生意,娘子細心的幫相公擦拭額際的汗水,然後兩人相對一笑,手牽著手回家了。
回家啊,渴望焦急得如泉湧,她想回家了。
外頭的人潮再也吸引不了她,放下竹簾,她看著剛剛的來處……
黑鳳翥回來後,很快就發現她的悶悶不樂。
問了下才知道他的小娘子想家了。
算算日子,也夠了。
他暢快一笑,「娘子想回家,我們就回家!」
於是馬車改道,一路疾奔。
沿途只見陌生的景色,再不經心,羅敷也嗅到不尋常的味道。
「娘子,你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搬家的事情嗎?」遲早要招供的事,他還是探探口風,免得日後多生風波。
「好像有這回事。」她不是很記得。
「要是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把整個家都搬走了,你會不會生氣?」
羅敷俏眼看向他,思索了下,「我們家破產了?」
黑鳳翥啼笑皆非。「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想也是不可能。」她可是那個掌錢的人,沒道理把家業弄垮了還一無所知。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憑她的聰明才智,不用多少時間慢慢琢磨也能把整件事情還原,可是他還是想親口告訴她,而不是事後讓她從別人嘴巴聽說,成為最後一個明白真相的人。
「你想說嗎?我想你一定有非搬不可的理由,可是,那不是普通的家,整個島要一夕搬光,你開玩笑吧?」她瞠大眼。
除非他懂得五鬼運財,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只搬家,沒說連島一塊搬啊。」
「什麼?」她不明白……
島上的人民跟黑府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他們信賴她,仰賴她,要是真的拋下那些人跑掉,這算什麼?
「我作主把船運司交給了幾個可信任的老人,讓他們繼續經營,至於鹽田還是在萬老伯手上,其他的事業我用好價錢拍賣掉了,至於我們……我另有安排。」
「莫非你這些天帶著我出門就是為了安排那些事項?」把她蒙在鼓裡,當她是外人什麼都不給知道。
「我是不想讓你太過操勞。」他以為可以順利說服她。
「是啊,你替我設想得太周到了……」原來他不是因為真正想帶她出來見識風光,不是因為愛她,是怕她礙事。這些年來她盡最大的努力,到最後還是變成一塊絆腳石。
這樣的後果……真是傷人。
「敷妹?」她眼中飄過的是什麼?黑鳳翥有一時的迷惑。
她起笑臉,聲音較快,「丈夫是天,女人是地,你決定了的事情一定不會錯的。」
她笑,笑瞇了眼睛,因為不想再看坐在她身邊這個男人的眼睛。
「你真是太明事理了!」黑鳳翥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讓她接受事實,心情愉快得想唱歌。
「是啊,我一向都這樣。」她低下頭,聲音幽微。
***
羅敷一直告訴自己那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心中複雜的情緒還是攪得她心思混亂,於是趁黑鳳翥一個不注意,她溜到大街上,隨便攔了一輛馬車就催促車伕趕緊上路。
車伕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有著一張看透世情和滄桑的臉。
「姑娘……夫人要往哪去?」是個衣著高貴的夫人,年紀雖較卻有股讓人敬重的威嚴。
「這些銀子都給你,我要到西隴鎮。」她神情決然。
「那可要一天一夜的行程。」他不看那些銀子,對於羅敷一個單身女子自己搭車走遠路他有些擔心。
「夫人……就你一個人?」
「嗯,老丈有問題嗎?」
「女子單身外出諸多不便,恕老朽多話,老夫看你身份不凡,應該有隨身侍女的吧?」
「謝謝老人家關心,我因為臨時出門,匆忙間來不及帶侍女。」她看得出這老翁語出真摯。
見羅敷不排斥他的多話,本來擔心自己莽撞的車伕安下一顆心,這才收起她的銀子,扶她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