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有幾個熱心的路人跑過來。
「小姐,你還好吧?」
「要不要上醫院?」
「這年頭的人真沒良心,撞了人就跑。」
幾個大歎世風日下的路人們把呂可娣扶了起來,但腿上一點一點加深的痛意,都抵不過她此時心中的震撼。
「我很好,謝謝大家。」她勉強挺直身。
沒有太驚心動魄的流血事件,路人瞧了她幾眼,才放心的走開了。
人潮逐漸恢復正常的流動。
她拐著腳走到路旁騎樓的涼椅旁,忽地被一隻強壯的胳臂拉了過去。
「真的是你。」
她抬頭,對上奧伏羲那雙關懷的眼。
「是我。」她呆呆的,還沒反應過來。
「到我的店裡去,你的腿流血了。」
「店?」
「是的。」
在這麼熱鬧的商區要擁有一間店面不是容易的事。
跟著他走了幾步路,來到一家店面前,她看見一個用木頭為底青銅鑲嵌FavrileGlass的招牌,金屬跟木頭的顏色很微妙的融合一起,很有現代感。
裡頭的展示區很大,呂可娣被帶進店裡一處像是休息區的地方。
「你把腿抬高放在沙發上,我去拿醫藥箱,別動啊。」奧伏羲小心的扶她坐下後;迅速往一旁走去。
強調視覺印象的空間讓她頭暈,就像小孩被帶進很大的玩具店,因為太過興奮,只能茫然的看著跟前的一切,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久,奧伏羲拿著醫藥箱回來,看到她癡迷的表情不禁莞爾。
「讓我看看你的腿傷。」他把她的鞋子脫下來,再把她的腿擱在自己膝蓋上,只見破皮的地方沁出很多細小的紅色血珠,血口子比想像中的還要大,「我先幫你消毒,剩下的還是到醫院讓醫生看一下比較妥當。」
「只是小傷,不用去醫院。」她沒有像一般人一點痛就雞貓子喊叫,反而安靜得過分。
「痛可以叫,沒有人會笑你。」奧伏羲看她不言不語的樣於,明明就會痛,她為什麼不叫不喊呢?
「叫有什麼用?」叫,沒有人可以給她安慰,給她擁抱,給她免於恐懼的溫暖,不如自己忍忍就過去。
「叫一叫就不痛啦,來,學我……說,痛!」他引誘她。雖然這樣的舉動很呆,但他就是不想見她那種讓人難受的堅強。
他何必這樣哄她?又不是痛他的,呂可娣緊閉著嘴。
「不說?還是你寧可上醫院,讓醫生把你的肉翻來翻去,然後打針吃藥,難過上好幾天?」軟的不行,來硬的了。
「你說的是醫院還是電動屠宰場?好惡!」
「會噁心,呵呵,有感覺了,可以!」他用生理食鹽水先洗去傷口表面的泥沙髒污,再細細塗上一層優碘消毒。
「謝謝。」
「能起來走動嗎?」他深深的看她。
呂可娣的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然,恍惚中以為他眼中是窟水井,而她就好像一滴不起眼的水珠,一旦落下,轉瞬被吞沒。
她知道愛情可遇不可求,也不讓自己自作多情,但是,他為什麼對她這麼溫柔?這些許,就足以撼動她風雨飄搖中的心了……
「你記住肇事者的車號了嗎?」
她搖頭。
「看起來你只能自認倒霉了。」
她的表情平靜過頭,像是覆著薄霜的面具。
「應該吧。」要是自認倒霉能讓事情結束的話……
她躲了那麼久,還是被找到了。
事情,還是沒了。
奧伏羲研究的注視她,目光深邃。
*-*-*
「走開、走開!你們不要來!我不要去那個地方……不要賣掉我,我會努力的工作,不要把我賣掉……我不要!」呂可娣啜泣著,在夢靨裡掙扎,被困住的靈魂醒不過來,牢牢被過去的繩索捆綁在每一次闔眼的睡眠中。
「可娣,醒醒,你做噩夢了!」醇厚低沉的聲音堅持把她自那似乎永無止境的夢魔裡拉出來。
她豁然睜開眼睛,一臉一頭的汗,眼睛裡面全是驚恐。
奧伏羲的大手拂過她汗濕的額頭,「做什麼夢?很可怕嗎?」
他溫暖的聲音輕輕安撫了她驚魂未定的心,她有些氣虛,「嗯,噩夢,很久以前的夢。」
「下次睡覺前,在床頭點些花草類的精油,它會讓你好睡一些。」她的熊貓眼,不會就是因為這樣來的吧?
呂可娣撐起一些精神,「你怎麼來了?」
「我聽到你的叫聲。」他穿戴整齊,不像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人,顯然還沒睡覺。
她的叫聲驚慌,讓他以為是屋裡闖進了什麼可疑份子。
「我……很久不曾做夢了。」她囁嚅。噩夢曾經不再打擾她,是今天的車禍讓斷了線的噩夢再連接上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撐過去,事情都過去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我應該帶你去收驚才對,這樣晚上就不容易做噩夢了。」奧伏羲有些自責。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他在身邊,夢境的一切似乎不再那麼可怖,她不自覺將身子偎了過去。
「安定神魂誰說只限定小孩子?大人也需要,聽說我小時候很難帶,但只要爺爺背著我去收驚,我就會不吵不鬧,乖得很了。」他對那些子不語的東西倒是信得很。
「有家人真好。」她無端羨慕起來。
「每個人都有家人。」
「是啊。」她空洞的回應,霎時她想起了一件事,「你……剛剛怎麼進來的?」臨睡前她記得鎖了門窗的。
「你忘啦,下午你給了我一把家裡面的鑰匙,讓我每天好方便上門來吃飯的。」為了證實所言不假,奧伏羲立刻把它從口袋裡拿出來,「我可是隨身攜帶,免得哪天弄丟就沒飯吃了。」
「對喔。·她大概是被噩夢給嚇昏頭了。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他陪著閒話家常,她就覺得心安。
「你的胃腸被我給主宰了,不怕我連你的人一起接管啊?」靠躺著他為自己豎起來的枕頭,就著小夜燈,兩人促膝談起天來。
「好啊,反正我也喜歡吃你煮的萊。」他理所當然得很,沒有一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