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紗的位子被安排在靠近走道的地方。
這是有訣竅的,菜鳥級的人物有身兼提供大人出入境的情報責任,有身先士卒當炮灰的職責,而且,泡茶、泡咖啡、影印的小妹的工作,也因為不景氣的關係多勞了。
不反覆利用奴役怎能顯示出老鳥的不可侵犯以及德高望重。
牆壁上的冷光時鐘指著再二十分便十二點整。
碧紗手拿便條紙一一記下各式各樣的便當名稱,雞腿便當三個,咖哩飯六個,才中午就吃重鹼啊,不怕腦溢血……端香自助餐便當七個,7-ELEVEN奮起湖便當,輕食類有御飯團、水果沙拉、飲料……族繁不及備載。
當然,有把良心攜帶出來上班的人也不是沒有,像服務台的辣妹105。
「碧紗,你還可以吧,需要我幫忙嗎?」所謂的105是她坐台前面的號碼,最有人氣的工讀生。
「沒問題!」
「那就好,既然你要買的東西夠多了--順便幫我帶一份香香國的藍莓蛋糕,我要中間夾水果布丁的喔,沒有水果布丁起碼也要蘋果派層的。」
蝴蝶飛走了。
碧紗老實的一一寫下。
剛開始她其實也不習慣這樣被使喚,像個跑腿的,別提什麼尊嚴,有時候連練筆的時間都沒有,加上她該死練就飛毛腿的輕功,別人交代她的事情她絕對赴湯蹈火,說不出一個不字,所以,沒多久就淪成大家使喚的對象。
自作自受,她沒話說。
好不容易撐到下班,她已經累得像只哈巴狗,呆呆的把失去感覺的大腿拖到大門。
「嗨,灰姑娘。」
有這麼明顯嗎?馬上被看出來她操勞了一天。
光鮮亮麗的藍哥比她還要耀眼。
「你來做什麼?」
比風還要涼的聲音直灌進她的耳膜--
「還有臉問我做什麼?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的腦袋裝水泥啊!」
「你工作不順利也用不著對我發火。」他手下的員工那麼多,怎麼老是衝著她來,她又不是資源回收筒。
「我是看你笨,不值得,看得心裡一把火。」
「你不要叫,大家都在看了。」摀住賀潠東狂吼下停的嘴,兩人互瞪。「我上車就是了。」
「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口齒不清的宣告,接著,他用舌舔了下碧紗的手指頭。
她像被火燙著,急急後退。
賀潠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上來啊,不然我還有更熱情的演出。」
她羞紅了臉怒瞪,看見他作勢要開車門,驚跳著上了車。
「你根本忘記今天要去眼科複診對不對?」他的眼睛像野獸的。
這時候碧紗多希望自己手上有把屠龍刀把他大卸八塊。
第四章
一生一會。
說的也太誇張了。
也不過就四年多一點快要五年不見才開高中同學會。
大家還算捧場,幾乎全員到會,就算人在國外的同學也趕了回來,更別提分散在南北兩路的英雄好漢們了。
吃吃喝喝,時間過得很快,等碧紗回過神來,中原時間凌晨了。
揮別想要送她回家的同學,這時候她才驚覺,男同學們個個都有車,女同學呢,不是有專用司機接送,也都是有車一族,像她這麼沒長進的,簡直是稀飯裡面的一顆屎了。
一個她努力想忽視卻黏著她不放的人走過馬路朝這邊來。
「碧紗,搭我的車,我送你回去。」指著四平八穩的藍寶堅尼,霍一飛擺脫了一干想搭順風車的女同學,情有獨鍾這個近水樓台的隔壁月。
「你確定不會一路洗腦,叫我讓你開壇作法,逼我吞香符,驅邪化煞?」她沒有工作歧視,只因為過往的經驗實在不愉快的居多。
「你說話還是一樣好笑。」
「哪裡好笑?眼睛脫窗還是鼻子流膿?」她哪裡好笑了,也沒他裝神弄鬼起乩的時候那麼可笑。
「怎麼可能,你是全校最優的女生。」除了符水以外,他的米湯也灌得不賴。
「你說的是幼稚園小班的事情嗎?」
「你不要對我凶。」他竟然有幾分委屈了。
「你不要一天到晚說我家妖氣沖天就好。」恢復邦交?再說吧。
霍一飛還想辯解,看了看都快走空的人,他先退一步,「兩國相交不斬來使,就讓我送你回去,這麼晚沒公車了,除非你想坐十一路公車,用走的。」
說的也是。碧紗歎口氣,承認自己的腿不夠飛毛。
「好吧,那感恩不盡了。」
YA!霍一飛彎彎腰,美人先行。
「她不坐陌生人的車。」半路殺出的車子泊在夜深人靜的馬路,程咬金臉色陰沉,像吞了一排的子彈一樣。
「賀……」碧紗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在這種地方出現。
「過來!」他把她當自家人使喚,招招手,要人自投羅網。
她,該不該飛蛾撲火?
沒能想周全,賀潠東猿猴一樣的胳臂已經把她扯了過去。「去那邊站好。」
嗟,還站衛兵咧。
「你,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賀潠東。」霍一飛從那天碰了一鼻子灰後,回家敲著木魚想,總算把公然擄走他「盤中飧」的搶劫犯給想出來了。
「好說。」
這天兵,想把他的人,哪邊涼快哪邊去!
「你又回來?」霍一飛大大不以為然。
「有什麼不可以?」他沒什麼耐性陪個大男人閒話家常。
「基本上,有自知之明的人都會選擇躲得遠遠的,或者,老死不相往來。」
賀潠東抿緊唇,只用湛藍色的眼珠死盯著霍一飛。
話中有話,他不是白癡。
他會查出來的。
「霍一飛!那是我家的事,你太超過了。」她家的事,她老爸跟賀潠東的事,她跟他的事,都不關他霍一飛什麼。
「我知道了。」霍一飛也知道自己拿捏不好,逾越了該有的分寸,他很有風度的退後。「你自己小心,難保他哪天又把你扔下跑得不知去向。」說完便轉身離開。
「回去了。」經過碧紗身邊,賀潠東撂下話,連看她一眼都沒。
她可不想去探索他心裡頭打的是什麼結,只是覺得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