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小姐。」青衣垂下眼,不敢直視。這是第一次他看見同房一晚,還這麼大方的姑娘。
平常他照料東方非的生活起居,很清楚昨晚算是他倆的洞房夜,這個……算了,反正阮冬故也不是一般女子,會這麼大方面對,他不該意外。
「好香啊。」她笑道。雖然一夜未眠,但精神極好。
「小姐可要一塊用?」
「不不,我得趕回家,一郎哥一定準備好早飯了。」她笑著,跟他抱拳告辭,非常快活地離開。
青衣走進房內,道:
「爺兒,早飯已經好……」不經意地抬頭,瞧見東方非坐在床緣,臉色微青,顯然十分不悅。
他一愣。「爺?」照說,爺應該心情大好啊。
東方非抿了抿嘴,揮手道:「不吃了,我要補眠。」真是無聊!一個晚上就聽她在問樂知縣的事兒。
那些事也只有她這種人才會注意,他再聰明也斷然不可能對完全不知情的事有答案。
哼,他豈會不知她的心意?她想要他融入樂知縣,注意樂知縣,才用這種鈍法子,好啊,敢這樣玩他?敢這樣將他一軍,吊他一夜胃口。平日他捨不得對她發威,她當他是病貓了!
「是。」青衣正要退出時,忽地瞧見阮冬故已換回男裝,又跑進院子來。「小姐,可要小人送妳回鳳宅?」
「不用不用!我還有話跟東方兄說呢。」她來到門口,並無進房的打算。
「妳還想說什麼呢?冬故。」東方非哼聲道:「見好就收,方是聰明人所為,這一點妳不會不懂。」
「東方兄,我只是想問你,今年圍爐,可要到鳳宅一聚,一塊過新年?」她笑容燦爛。
她此舉無異是將他擱進心裡。東方非心情略好,鐵青的臉龐也開始轉為正常,道:「好啊,不知妳義兄知道嗎?」
「提過了。請青衣兄也務必賞臉。」
青衣連忙回禮。「多謝小姐。」
「還有,東方兄,那個……」她摸摸鼻子,真有點不好意思。「明年春天,你可願與我回應康阮家一趟?我問過一郎哥跟懷寧了,豆腐鋪生意正努力呢,他們走不開,就你跟我,回去提親。」
東方非瞪向她。
她紅著臉,但仍然直視他,笑道:
「我曾跟東方兄提過,工程如完工,我一定坦白告知。當年小妹為阮侍郎時,剛到晉江,巴不得馬上完工,後來發現無論如何趕工,工程一定得按規矩來,小妹只好將工程融入生活,不知不覺幾年過去,再一定眼,工程已然完工。東方兄,阮冬故的工程已完工,請明年一定隨我回應康提親,做一個結束。」
東方非熱切地注視她,嘴角緩緩揚起,承諾道:
「好,就明年。妳的工程由我來結束。」
她一笑,又摸摸鼻樑,抱拳告辭。
青衣看她從頭到尾都十分大方,不由得暗自佩服,哪知目送她走到院子時,她忽地一頭撞到泥牆上。
「好痛!」她叫道,回頭看見青衣瞪著她,她連忙陪著笑,趕緊閃人去。
一出東方府,她滿面通紅,就算拚命抹臉,也覺得熱氣拚命湧上來。
「真丟臉啊……」她嘟嚷著,但愉快的心情一直沒有消失。
這一晚,成為往後東方非與她溫存時的形式。
不管洞房花燭夜,或者成親後的行房之樂,皆以今晚為準,三題為限,答錯離房,答對就……滿室春意燒不盡。
這倒是阮冬故始料未及的。
感情篇——當他們成婚後
成親半年後
天色漸亮,不用燈籠,阮冬故也能仗著微弱的天光,「摸」進東方府,直接回到自己的寢房。
打個呵欠,脫下外衣,落下長髮,順道把束縛一整天的布條給解開,翻身上床睡大覺,一氣呵成。
幸虧,她跟東方非成親後不到幾天,便分房而睡,不會吵到彼此。
他一向淺眠,而她作息不定,有時半夜才回來,他主動分房,她毫無異議。
如果他想……咳咳,通常他會在初更前或當天用飯時,跟她笑著約定晚上無事賞月猜題什麼的,就約在隔壁房行周公之禮……咳。
這樣的婚後生活,她還滿能適應的。至少,晚上照樣一人睡,跟以往自身的生活習慣並沒有任何牴觸,挺好的。
東方非……她是惦在心裡的,也不會覺得分了房,西施就自她心口消失了。
她合上眼,預算兩個時辰後自動轉醒,現在必須迅速入睡……睡……
沒一會兒,她忽地張大眼,瞪著床頂。
這個味道……這個味道很熟,熟到……阮冬故全身僵硬,慢慢地翻了個側身,面對床的內側。
內側,是她的半年夫婿。
她用力眨了眨眼,確定這張床上多躺了一個男人。
她大氣也不敢輕喘,努力回憶剛進來的路線。她絕對沒有走錯。
那就是他走錯了?
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她有點遲疑,不知該不該換個房間睡。
除了洞房兩人共眠到天亮外,往後的親熱多半是三更不到,他就回房去補眠,她哪兒都能睡,就繼續睡在鄰房裡,等天亮才回來沐浴更衣。
她想了想,非常小心地移到床邊,雙手放在胸前,以免不小心碰到他。
他大概有事等她,所以不小心在這裡睡著了吧。
兩個時辰後她一定清醒,那時再留張紙條,晚上趕回來問清楚就是。
眼角偷偷覷著他淺眠的俊顏。即使睡著的東方非,依舊還是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氣,令她想起那一天的洞房花燭夜……不不,不能想,入睡入睡,腦袋放空,千萬不要再想到那一晚。
現在只要想到那一天的洞房夜,她還是會全身發毛,說是毛骨悚然也不為過。
不想不想……她很累……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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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她準時轉醒。
身骨酸痛,滿身倦意,但她還是強打精神。眼珠微瞟,身邊的夫婿還在睡,她暗吁口氣,偷偷摸摸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