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雅迷,伯伯是希望事情確定之後再告訴妳,因為監護人的委託只是妳父親的遺願,就連元先生也全然不知情,因為他有可能會拒絕,他也可以拒絕。所以我才想說等事情確定了再說,以免讓妳白做了心理準備。」
「可是程伯伯,你真的確定他就是我爸爸想委託的人嗎?我根本沒見過這個人啊,你突然帶一個陌生人過來,讓我覺得很混亂……」
羅雅迷的腦袋幾乎已經轉不過來了,因為父親的喪事,要決定的事情多如天上繁星,雖然有許多親戚提供協助,可是她還是被忙不完的事壓得近乎累垮,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實在不想再增加一個麻煩。
一個監護人?這太荒唐了。
「我們見過面。」元德熙輕描淡寫的插話進來,這兩個人講起話來完全當他不存在似的,讓他覺得必須稍微提醒他們一下他的存在。
「見過?什麼時候?」羅雅迷懷疑地看著他,雖然她覺得他很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他們在哪見過。
「這裡。十年前。」元德熙的回答也很簡明扼要,在羅雅迷吐出下一句疑問之前,他繼續說道:「當時是姐姐的喪禮。那時候妳應該才七、八歲吧,幾乎就是姐姐跟姐夫私奔時我的年紀。」
當時元德熙對羅雅迷的印象就是一個哭鬧不休的小人兒,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免懷疑她會記得有哪些人來參加喪禮。
羅雅迷瞪大了眼,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父母是私奔的,這個人的確知道她家一些私密的事,可是她還是無法就這樣坦然接受這個「監護人」。
「如果你真是我舅舅的話,為什麼我爸媽從沒提過你?」然後,她瞪著元德熙英俊的臉孔。「而且你未免也太年輕了吧?怎麼可能是我的親舅舅?!」
如果他真是她的舅舅,那他至少也該有個四十歲吧,怎麼會看起來這麼年輕?而且剛剛他自己也說了,她爸媽私奔時他才七、八歲,一般來說,姐弟的年齡差距會這麼大嗎?真是讓人越想越覺得奇怪。
「或許是他們不想讓妳太清楚元家的事情。」元德熙斂眉,元家的確是家財萬貫,但相對的,這個家庭的複雜程度亦非尋常家庭能及。
金錢容易腐蝕人心,過多的金錢更是麻煩的根源。
待在元家的這些年裡,元德熙已經見識太多為了金錢而起的血親鬥爭,在他看來,元家的一切無異是一團爛泥。
不論是姐姐抑或是姐夫,都不是喜歡在這一團爛泥中攪和的人。
如果姐夫有過任何一絲想貪圖元家財產的想法,羅雅迷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於母親的娘家全無所悉。
畢竟,不管是在十年前姐姐死後,或是三年前老頭子死後,都是讓羅雅迷認祖歸宗的大好時機,想要錢還不容易嗎?
但是姐夫並沒有這麼做,可見他不希望讓羅雅迷扯進元家這團爛泥中,因此元德熙也決定盡量不提起這方面的事。
他默默評估情況,考慮著該讓羅雅迷知道多少。
不可能完全隱而不說,那只會讓這個小女生更起疑心,畢竟她已經不怎麼相信他的身份了。
元德熙又考慮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關於妳對我的年紀的疑問……嚴格算來,我的確不是妳的親舅舅。更正確的說法是,妳媽媽是我的遠房堂姐,但我們兩家人是住在一起的,在我小時候都是妳媽媽在照顧我,所以我們的感情就像姐弟一樣,這樣的說明妳瞭解嗎?」
瞭解個鬼,她越聽越混亂了啦!
「就算我勉強瞭解好了。」羅雅迷的聲音聽來真的很勉強。「總之,再過幾個月我就要滿十八歲,也算是個大人了,不如我們打個商量。等一下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我們以後還是各過各的,反正離我滿二十歲只剩兩年多,你應該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吧,根本不用特地麻煩你來照顧我。」
「不行,既然姐夫把妳托付給我,我就不可能拋下這份責任。」元德熙乾脆地一口回絕。在見過羅雅迷之後,就算原先沒有姐夫的委託,他也會負起照顧羅雅迷的責任,因為羅雅迷長得實在太像姐姐了。
姐姐是在那個冷血家庭中唯一給予他家庭溫暖的人,看在姐姐的份上,他無法放羅雅迷一個女孩子獨自生活。
「你──」羅雅迷為之氣結,這個人怎麼這麼頑固啊?
可是她卻無法可想,如果元德熙是爸爸選擇的監護人,她這個未成年者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然後,她突然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
「剛剛程伯伯說他跑去台北找你,難不成你住在台北?」羅雅迷問道,雖然她已經很清楚他的答案。「先說好,我已經高三了,我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轉學,如果你要我搬到台北,我是絕對不幹!」
這裡是她的家、她一輩子成長的環境,所以她說什麼也不願離開,如果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以為他可以輕輕鬆鬆把她拎到台北,她絕對會讓他大失所望的。
她可以接受有個監護人,但她要留在這裡!
元德熙定定看著羅雅迷滿含戒備的眼神,突然有種想笑的感覺。她或許長得非常像姐姐,但她的個性可是完全不像。
「妳不用轉學,也不需要搬家。」元德熙輕輕說道,看著她原先戒備的眼神放鬆下來,這才滿不在乎地接道:「我搬過來就行了。」
「你說什麼?!」羅雅迷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說他要搬過來?!
「妳自己剛剛說了,妳已經高三,不能在這時候轉學。我完全同意這個論點,所以最好的做法是,我搬過來。」元德熙態度閒適地逗弄著眼前的小女孩,她似乎太過沉浸於喪父之痛,需要有人拉她一把,或是轉移她的注意。
瞧,現在她的精神多好,完全不像初見面時那病懨懨的呆滯模樣。
「可是你的工作……你有工作吧?」羅雅迷小心翼翼地問道,她該不會剛好遇到一個閒著沒事幹的無業遊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