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醫師說起話來的樣子,倒有點像個哲學家。
「這倒是。」駱燕飛點點頭,贊同不已。
光是想到沈莎莎曾為情所困的模樣,駱燕飛便心疼不已。再想到沈莎莎昏睡期間總是一身冷汗的痛楚模樣,駱燕飛對厲凡剛就更怨懟了。
「欸、欸、欸,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我會在醫院裡?你們兩個要不要無理我一下?」沈莎莎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猛拉駱燕飛和褚虹秀的衣擺,想辦法引起兩人注意。
褚虹秀捺著性子拍拍沈莎莎的頭,又問:「那麼,她的腦部功能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燒,會不會有其他副作用?」
「沈小姐恢復得很好,應該沒有大礙,頂多感到頭暈吧!」醫師聳聳肩,表示無大礙。
一直沒說話的陳媽捺不住性子,哽咽地拉住沈莎莎的手。「可憐的孩子,你真的對我們一點印象都沒有?怎麼會病成這副迷糊樣呢?都是我們沒把你照顧好!」
「這位大嬸……」沈莎莎尷尬地對她微笑。「不好意思,我平常都是怎麼稱呼您的呢?我想,您一定很疼我吧?對不起噢,我現在還沒想起您是哪位,不過,我一定會努力地恢復記憶的,您別擔心。」
即使對陳媽一點印象都沒有,沈莎莎還是對她充滿了好感。光看她這麼關心自己的模樣,她肯定是個對自己百般關愛的長輩。
「你怎麼叫我大嬸呢?以前你都喊我陳媽的啊!那……你記不記得小祖明?記不記得我們少爺?記不記得阿香?在厲宅裡,阿香跟你的感情最好,你們倆老是一起吃飯、逛街,記不記得?」陳媽一急,又開始叨叨絮絮。
「陳媽……」沈莎莎茫然地喊了她一聲,又茫然地思索著這幾個對她來說全然陌生的名字。
「陳媽,您別急。莎莎現在對這陣子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一點印象,您這樣,她會更難過的。」駱燕飛親密地攬住這位慈藹的長輩,替沈莎莎解圍。
「那麼,到底要怎麼幫她,她才會恢復這段時間的記憶呢?」始終默不作聲的厲凡剛粗啞著嗓子詢問。
「嗯……這個實在很難講。一般來說,海馬回功能受損的患者,要不就是因為腦傷,要不就是因為心理壓力。前者呢,只能盡量靠藥物,後者的話,恐怕就得找出患者的心結,然後對症下藥了。我想,沈小姐應該是屬於後者。如果一定要她恢復記憶,恐怕就得依賴諸位的協助了。」醫師誠摯地說出意見。
褚虹秀緊握沈莎莎的手,緩緩說:「或許,讓莎莎就這樣下去也好……」
雖然褚虹秀不清楚沈莎莎跟厲凡剛之間的一切,但依沈莎莎竟會因為一些莫名的緣故,寧可封鎖自己的記憶看來,厲凡剛肯定給她不小的傷害。
基於愛護好友的立場,褚虹秀此時與駱燕飛想法一致,不如,就讓她抹去這段時日的一切記憶吧!
「這樣怎麼會好咧?那我們小祖明怎麼辦哪?他可是每天都因為想念莎莎而哭鬧不休呢!任誰都哄不住,非要莎莎不可啊!更何況我們也喜歡莎莎,大家一起在厲宅工作、生活多好啊!總好過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地流落在外。」陳媽哇啦哇啦地表示不依。
褚虹秀為難地與駱燕飛苦笑相視,看看臉部肌肉繃緊的厲凡剛一眼,再看看依舊一臉茫然的沈莎莎,一時半刻也拿不定主意。
「陳媽,我一點也不孤苦無依。沒有家人是事實,但這麼多年來我早習慣了。我自己租了一間小套房,也有份穩定的工作,還有這兩個把我當成妹妹一樣疼的好朋友,我過得很好。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我換了一個這麼不一樣的工作……」沈莎莎的記憶果然停留在將近半年之前。
「過得好?那你怎麼會放棄原有的工作與房子,跑來應徵保母呢?你這個傻孩子,怎麼連曾經遭遇過的慘事都給忘啦?」陳媽心疼地摸摸沈莎莎的臉。「瞧你這張小臉,瘦成什麼樣子了?都沒有我的巴掌大!等你出院後,陳媽保證將你補得白白胖胖的!」
「嗄?慘事?」沈莎莎抬起頭看向褚虹秀兩人。
「說來話長,等你好一些了再說。」褚虹秀拍拍她的頭安撫道。
駱燕飛向醫師問道:「醫師,照你看,莎莎能出院了嗎?」
「沒問題。她除了短期記憶喪失的問題,身體都恢復得很好,不需要繼續留院觀察,待會兒你們就可以幫她辦出院。沒事的話我先去忙,如果真有需要讓她恢復記憶,就請沈小姐定時來看門診,我來替她想法子。」醫師站起身,禮貌地向眾人告別。
「謝謝醫師。」送走了醫師,駱燕飛怔仲著替沈莎莎思索下一步。
「莎莎,到我那兒住一段時日好了。我那兒還有間小房間,暫時委屈點,好不好?」褚虹秀當機立斷地替沈莎莎決定了住所。
「可是……我的工作怎麼辦?」沈莎莎望了望陳媽,想起她老是掛在嘴邊的小祖明。
陳媽沒等厲凡剛開門,連忙搶著說:「你們兩個應該都得上班工作,要怎麼照顧莎莎呢?還是讓她跟我們回去吧!這段時間我們不會叫她工作,專心休養身體。你們放心,有陳媽在,一定會好好照顧莎莎。」
駱燕飛看向厲凡剛,靜靜地觀察他的反應。
厲凡剛蹙緊了眉頭,專心而沉默,像是心裡頭塞滿了心事。
「莎莎,你怎麼想?是要跟陳媽回厲宅,還是到虹秀那住一陣子再做打算?」駱燕飛在心底歎了口氣。這兩人之間的情愛糾葛,終究得靠他們自個兒解決。
「我……」沈莎莎望著厲凡剛,心裡也拿不定主意。
此時,厲凡剛對沈莎莎來說是個沒有印象的陌生人,雖然他的眼神看來有點熟悉,卻不知怎麼的,沈莎莎心裡竟存有一絲恐懼。
這個僱主對她不好、不溫厚嗎?為什麼自己一見他就想逃?沈莎莎困惑地在心底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