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的話,厲老客氣了。」汪晉德臉上也寫滿了驕傲。
在加拿大從事皮草生意的汪晉德,雖然是個思想開放的人,但他心裡也覺得,若能與厲家這樣有錢有勢有名望的家族當上親家,於公、於私都是好事一樁。
厲凡剛還困在公事裡,壓根兒忘了家中還有頓相親飯局,直到厲夫人不耐煩地打電話催促,這才猛然想起,連忙驅車返家。
一進飯廳,厲凡剛也愣住了。
好久不見的汪天莉,穿著從沒在他面前穿過的米白色端莊套裝,一頭微紅的長卷髮高高盤成一個優雅的髻,臉上的彩妝濃淡適宜,整個人看來高貴典雅,與他印象中那個狂野奔放的汪天莉簡直判若兩人。
「凡剛啊!還愣在那兒幹嘛?你汪叔叔、凱薩琳阿姨還有汪小姐都到好一會兒了!你怎麼搞的,週末也忙得不見人影,還要媽三催四請的?」厲夫人連忙數落。
「噢,公司裡有點事情走不開。」厲凡剛回過神,一派從容地走向餐桌。
「這是汪叔叔還有凱薩琳阿姨。這位就是他們的千金,天莉。晉德老弟,這位是小犬,凡剛。」厲名揚一臉笑意地為他們彼此介紹。
厲凡剛壓抑住內心裡的詫然,禮貌地一一向他們點頭致意,眼神不時瞟向看來比他鎮定許多的汪天莉。
「汪小姐,你好。」厲凡剛定定地看向汪天莉,眼中有一抹嘲諷。
汪天莉也起身向他點頭,神情自在。「你好,厲先生。」
「唉呀!都是年輕人,什麼先生、小姐的?直接叫名字吧!這樣親切點。」汪夫人凱薩琳是個擁有一頭紅髮的美國女人,一向這麼開朗大方。
「對對對,你們就叫名字吧,別這麼拘謹。」厲夫人連忙贊同,臉上的笑容像是巴不得下一刻就能讓他們結婚似的。
厲凡剛笑而不答,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在汪天莉對面落座,淨拿著一雙迷人的眼神,定定落在她身上。
汪天莉也不困窘,趁隙對他調皮地眨眨眼,高跟鞋也有意無意地碰一碰厲凡剛的皮鞋。
對他們兩人來說,這場相親飯局,倒像是一場無聲的挑逗與挑釁。
一餐飯吃下來,不管是應酬還是真心的,總之是相談甚歡。
末了,厲名揚與汪晉德夫婦相約打高爾夫球去,故意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給厲凡剛和汪天莉。
「我們老的打球運動去,你們兩個年輕人呢,好像還談得來,那就留在家裡多聊聊天,熟悉熟悉彼此。要不,出去喝個咖啡、看場電影什麼的也好。」厲名揚夫婦出門前,有意無意地暗示著厲凡剛。
「好,我會好好招待天莉的,爸媽別擔心。」厲凡剛站在門口為他們送行,依順地應承著。
送走了兩對父母,厲凡剛回過身面對汪天莉,只見她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你在笑什麼?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厲凡剛從口袋中掏出香菸,問也沒問逕自點上,猛抽了一口。
汪天莉不在乎地繼續微笑,走向前拿走厲凡剛嘴裡的香菸,放到自己口中也抽了幾口,然後略微粗魯地塞回他嘴裡,很嬌媚地笑道:「我在笑,這世界真小,也在笑我們兩個真假。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嗎?」
「是很有趣。」厲凡剛雙手插在口袋裡,信步走上通往二樓的階梯,走了幾步後,他回頭問:「來不來?」
汪天莉感覺一股久違的燥熱從體內湧現,隨著心底的慾望,她毫不考慮地點點頭,優雅地走向前,親密地挽住厲凡剛的手臂。
進了房間,汪天莉本能地吻向厲凡剛一向薄得好似沒有感情的雙唇,卻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回應……
厲凡剛非但沒有回吻她,甚至表現得像是一尊雕像,雙手還是插在口袋中,冷漠得好比石像。
汪天莉在心底歎了口氣,這男人就是懂得怎麼傷害她的自尊!「怎麼啦?見到我,你很不開心?」這分明是明知故問。
「今天的飯局你早就知道了?」厲凡剛的口氣比早春的清晨還冷。
汪天莉很嚴肅地搖頭。「我也是到了你家大門,才知道我父母為我安排的相親對象是你。」
「真的?」厲凡剛質疑地挑起一邊的眉毛。
「我沒必要騙你。」汪天莉逕自走向沙發,傭懶地靠在抱枕上。
厲凡剛審視著她的表情,跟著坐在一旁,問出心底的疑惑:「你怎麼可能答應相親?太不像你了。」
「你不也答應相親了?這難道就像你的作風了嗎?」汪天莉反唇相譏。
「我只是答應吃頓飯,沒答應什麼相親不相親。他們畢竟是我父母。」
「我也有父母啊!違逆父母也不是我會做的事。」汪天莉聳聳肩,刻意地停頓了一會兒,悠悠地說:「更何況,我也想找個對象安定下來了。」
厲凡剛聞言,不由得感到驚詫。「你想安定下來?」他忍俊不住地放聲大笑:「哈哈哈!怎麼可能?你汪天莉不是一向以遊戲人間為樂?怎麼可能會動念想要安定下來?這真是今年最讓我感動的笑話了!」
汪天莉惱怒地看著厲凡剛的反應,冷冷回道:「我再怎麼遊戲人間,終歸是個女人。女人天生需要被呵護、被憐惜、被寵、被愛……我玩累了,覺得是時候找個對象安定下來,這又有什麼可笑了?你當真視我為人盡可夫的賤女人嗎?」
察覺到汪天莉語氣中的認真,厲凡剛停住笑聲,神情也隨之一斂。「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我只是不習慣你的轉變罷了。更何況,如果你說要安定下來是當真的,剛才為什麼對我那麼熱情?」
汪天莉定定地望著他良久,這才緩緩開門:「如果我說,我想安定下來的對象是你……你怎麼想?」
厲凡剛心中的驚詫更甚,沉默半晌之後,他誠實地搖搖頭說:「天莉,我不是個安定下來的好對象,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汪天莉兀自微笑著,那笑容好苦好苦。「是啊,我比誰都清楚。我更清楚,你只是不想跟我安定下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