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繁聽了,握住母親的手,「媽,別想太多,是大哥自己固執,聽不見別人的聲音,要是他自己不想開,誰也幫不上忙!」最後一句,他說得頗重。
蕭邦清楚弟弟這番話是針對他而來。
「但是——」
「好了,媽,我們是來聊天吃飯的,別為了哥而鬧得不愉快好嗎?說說你跟方叔以最近去了哪裡?」
「也沒什麼,我們去了一趟新加坡……」
之後兩人開始話家常,蕭邦專注地傾聽,直到蕭繁先讓母親離開。
「我等會兒要在附近辦事情,媽,你先走吧!」
「好吧,你自己小心點,下次見。」又看了兒子幾眼,蕭母才不捨地離去。親子同樂,這樣的面面她不知還要期待多久?
蕭邦仍是動也不動。
蕭繁讓服務生撤走盤子,只留一杯飲料在桌上,然後,他逕自開口。
「我請了人調查,終於我發現原來我們的父親是個愛花天酒地、不負責任的男人,每次做錯了事,就用愛來懇求媽的原諒,後來媽終於受不了而離開,他便想以自殺來挽回媽,結果卻真的出了事。」
蕭繁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
「本來媽離開前想把我們一起帶走,但爸不准,加上當時媽也真的身無分文,她不想拖累我們,只好放手。後來爸死了,我們被寄養在親戚家,所有的生活費、學費都是媽一點一滴掙來的,這些都是後來表哥告訴我的。大哥,我們小時候所聽到有關媽的壞話,都是爸的謊言,根本是假的!真正愛我們、關心我們的人是媽,不是他啊!」
鼻子一陣酸澀,蕭繁喝了口飲料,深深一個呼吸,才平撫了情緒。
「媽不是不愛爸,而是爸完全不懂得珍惜媽的好,也難怪媽會離開他。你知道嗎?媽第一次見到我時,抱著我痛哭好久,她說她很後悔那時沒帶走我們。我好幾次都想告訴你,可是你不肯聽,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讓你知道真相。」
回想起每次蕭繁要和他談母親的事,他的確都避而不談。
他真的錯得離譜嗎?
可是,告訴他那些謊言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啊!
蕭邦垂下頭,額頭抵在交叉的手背上。
他,成了最傻的人。
「那個謊言整整困住我二十幾年,我那麼愛他信任他,他卻……」蕭邦終於開口。
「其實,媽也一直阻止我說實話,她說既然你對爸的話深信不移,就不要打破你對他的信賴,她不要你連爸也一起恨。好歹他是我們的父親,不曾打過我們,在家裡也表現出一副好丈夫、好爸爸的樣子,我想這或許是他愛我們的方式吧!」蕭繁喟歎一聲。
「為何挑現在告訴我?」
「因為我第一次看見你那麼呵護一個女人,甚至讓她搬進你的房子,而瑤若也說她從沒見你為那個女人這麼痛苦過,所以我才想該是時候了。你之所以不信任婚姻,爸也有責任,我不希望你把錯全歸咎在媽身上。」
「你該更早一點告訴我。」他是錯了,錯得非常離譜。
「忘了嗎?是你自己避而不談的。」
他苦澀一笑,「謝謝你,知道真相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就當作是我送你的三十一歲生日禮物吧!媽每年都有幫我們準備生日禮物,現在我終於能把那些東西還給你了,它們可霸佔我一整間書房呢。」
蕭邦莞爾一笑。
「或許……改天我們四個人可以一塊吃個飯。」
「太好了。」曉得大哥想通了,他也就放心了。
只有蕭邦自己清楚,正因為他很愛他母親相對地也就愈恨她的遺棄,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去,恨的滋味已淡,漸漸地變成了一種習慣。
習慣沒有母親陪伴!
習慣不信任婚姻!
習慣一個人……
忽地,他想起了魚可人。
唯有失去她,他怎麼也無法習慣。
他,還有機會嗎?
狠狠地血拚十天後,姚寧寧先行搭飛機回台灣。
揮別姚寧寧的飛機後,魚可人心想既然要在這兒住上一個多月,倒不如找間便宜的房子租下來,也可省下昂貴的飯店住宿費用。
背起行囊,往機場外走去,她打算開始找尋合適的住所。
然而,驚喜卻降臨了——
「可人!」
這聲音好耳熟……魚可人聞聲回頭。
望著眼前愈來愈清楚的人影,魚可人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說好要遺忘,偏偏又讓他出現在自己面前,是愛神故意開她玩笑嗎?
「阿邦?」
在公事上連續出了十幾次錯誤,表哥終於決定放他長假,讓他出國散心,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法國。
在台灣遍尋不到魚可人的蹤跡,他想,這裡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一起喝杯咖啡好?」
他很高興上天並沒有遺棄他,甫下飛機,竟然那麼湊巧就遇上了她。
蕭邦告訴自己,他一定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拒絕不了蕭邦的提議,他倆此刻正坐在咖啡館裡。
浪醇的咖啡香,伴隨著對彼此的思念與難忘。魚可人每攪拌一次咖啡,內心就多一個問題。
阿邦為何會在這裡?
出差?或是……來找她?她想,後者應是不可能。
「就你和寧寧來,沒有導遊作陪?」蕭邦開始了一個話題。
「嗯,我法文還算流利,寧寧英文也強,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遭遇困難。」
「她剛上飛機回去了。」他提醒。
「沒關係的,我獨立慣了。」
原本熟悉的兩人在異地重逢,顯得如此生疏。或許是因為剛分手的尷尬,導致魚可人不知該說些什麼暖場才好。
「呃……你怎麼會來這裡?」蕭邦一直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好由她來。
蕭邦淺笑,「工作上犯了太多錯誤,被強制放長假。」
魚可人點頭附和,「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這樣也不錯。」
「最近過得好嗎?」
「嗯,還不錯,圓了來法國的夢,這裡的景致、佳餚都很棒……差點忘了,你來過很多次,應該比我還清楚。」說到法國,她小臉終於出現了一絲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