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再說一次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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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那是一間小小廟宇。

  廟不大且地處偏僻,位於南部某座蝶谷附近,對外僅有一條竹林小徑可供行走,若非事先打探過了確切地點,一般人壓根很難找到此處。

  一輛計程車在入谷後便停了下來,隨即從車上輕盈踱下了一名娟秀女子。

  女子付完車資後提起一隻拜拜用的籐編竹籃,緩緩走進了竹林小徑。

  接下來的路就得靠一雙腳了,路途雖不短卻向來是她的最愛,鳥語花香,蝶飛處處,置身其間時,再多的煩心事都會被拋光了。

  女子一頭乾淨利落且挑染過的長髮,完美的都會裝扮及微顯冰冷的表情都寫著「離我三步」的疏離,上身是一件白色絲質蝴蝶袖上衣,下身則是一條完美地勾勒出一雙長腿的牛仔褲,足蹬MODA布面草編船型鞋,怎麼看都是個都會女子,和這樣的僻遠鄉村顯得格格不入。

  女子雖非絕美,卻自有股清靈脫俗的氣質,還有她的表情,安靜而沉穩。

  小路將她引到了廟前,廟不大,裡頭主要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薩,以及……一些嬰靈。

  是的,嬰靈,即坊間傳言婦女在懷胎八十至一百天後若終止懷孕時,所將會導生的靈體。

  寧雪會選在今日來到這裡,正是為了來看寶寶的。

  看她那無緣出世,三個月大便夭折於母親腹裡的孩子,她的心肝寶貝。

  今天並非中元節,亦非廟裡定期的法會,卻是她心肝寶貝的祭日。

  如果寶寶還在,明年就該要上小學了吧。寧雪邊走邊起了盤算,下一回來,該要幫他準備一些開學用品了。

  他還小,得用鉛筆,除了鉛筆外還得再給他買個削鉛筆機,只是不知道寶寶喜歡的是上頭印有大頭狗圖案的還是小魔女的?寶寶走時才只有三個月大,連性別都還分辨不出,更別提什麼星座血型了……她什麼都還來不及瞭解他,只知道他是她的心肝寶貝……

  在照例和鑲著金牙的七十多歲老廟公頷首並添了香油錢後,寧雪走進後殿,一下子便在那擺放著神主牌的上百個小龕格裡,找到了她的寶貝,只是,她微征困惑,將手腕上的籐籃擱在供桌上,伸手從那方格子裡取出兩樣陌生的物品。

  那是一雙粉藍小鞋和一雙粉紅防滑襪,是專門用來給剛學步的小娃娃穿的。

  「我不知道寶寶喜歡什麼顏色,所以只好兩種顏色都挑了。」

  寧雪身子一僵,渾身血液都快被凍結了,因著那身後熟悉至極的男性嗓音。

  韓桀自門後陰影走出,站在寧雪身旁,眼裡注滿濃濃的依戀及深情,但當他將眼神轉至那小小的神主牌時,則是添入了幾絲愧疚。

  「當年我並不知道你真的聽了我的話去……去『拿』掉他。」

  「受害者」就在眼前,即便他向來不信鬼神,想來卻是任誰也會感到不自在的吧。

  他這幾年在托人幫忙找寧雪時,都是以尋找母子檔或母女檔為目標,若非前陣子在和祁小艾經過多年後再次接觸,她告訴他寶寶在寧雪肚裡僅活存了三個月、就在他們兩人吵完架後的第二天,她就一個人跑去打掉了孩子,他真的還曾抱著傻傻念頭,猜測著她負氣地和孩子躲在某處,等著他悔不當初,上門哀求悔過,也好演上一場父子或父女相認的團圓大戲。

  但他畢竟想錯了,一個最是深情的人同樣也會最是絕情,當她下定決心要跟你一刀兩段的時候,鐵定只會斷得乾乾淨淨。

  寧雪用了不少時間收回神識,待心情整理完畢後,她表情淡漠的開口。

  「我還能有選擇嗎?在他的父親強烈地表達了不願和他或是他的母親多做牽扯的時候,我不願讓他將來恨我,不願讓他成為一個父不詳的孩子,不願他因為身世背景變得霸道自私,再去展開另一場悲劇,於是我也只能放棄他了。」

  「霸道自私?這就是你對我的所有觀感?」他一臉慨然。

  「難道不是?」她冷嗤,連轉頭看他一眼都懶。

  「好吧,就算是,但你也不該在寶寶面前說他父親的不是吧?」

  「你不是他的父親,不是!」冰冷視線終於轉了過來,她直直的睇視著他,「從你說了不要他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什麼都不是了。」於寶寶,也於她。

  「雪兒……」

  韓桀深深歎息,那讓他思念了多年的人兒就近在咫尺,他真的好想伸手觸碰,去證責她的存在,但又不敢造次,以前是她在讓他,現在卻是他在怕她了。

  「其實在和你吵完架後我就後悔了,我決定讓步妥協,但你已經不知去向。」

  寧雪掀唇冷笑,「謝謝你的『後悔』以及『讓步妥協』,但這些情緒都不該是構成一個婚姻的基本要素,勉為其難的結果只會製造出一個不美滿的家庭及一個不快樂的孩子。」

  「那麼愛呢?」他神情專注的問,卻只看見了她的漠瞳沉沉。

  「那是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會再出現的東西。」

  言盡於此,她不再想理他,逕自動手將籐籃裡的物品取出放在供桌上,點了香後安靜默禱,和寶寶說話。

  韓桀也沒再作聲,安靜地等在一旁。

  溫柔地說完話後,寧雪張開眼,懊惱地看見那討厭鬼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應該走了吧?我記得你很忙的。」

  「再忙也得抽出時間來陪你看寶寶,這是我的義務,也是我的榮幸。」

  「永遠都別再來了!」她寒聲開口,「再看見你,那是我的痛苦。」

  「雪兒,」韓桀無奈歎息,「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要不這樣,難得我們一家三『口』重聚,你要不要聽聽寶寶的意思?」

  「聽寶寶的意思?」她蹙眉重複。

  「是呀,你在寶寶面前擲筊,看看他希不希望我們能夠再在一起。」

  「神經病!」她翻了翻白眼,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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