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還懷疑我的動機嗎?」
「當然沒有!我早就沒有這種想法了。莫麗,原諒我措辭不當,我剛才真正想表達的是,我希望你們母女留下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回到安妮來訪之前的關係……」他把身體重心移到後腳跟上,熱切的說:「我要聽到蘿拉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看她跨出第一步;我一直在期待著。我要參與她的成長,和你共同分享的喜悅……我要她知道我是她的爸爸……」他說著站起身子走向窗台邊,背對著她說:「你覺得呢?願意留下來嗎?至少看在這棟房子的份上……」
「你真的認為需要以這棟房子做誘餌讓我留下來?」她平靜地詰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還能怎麼做?我先前對你的誤解;你生產之前我還執意要去蒙地卡羅,讓你一個人面對手術前的擔心恐懼,我想你一定寒了心吧!我覺得很愧疚……」
「我能體諒你的心情。」她安慰著他。
他轉身面向她,露出微弱的笑容:「你不怪我?我們又是朋友了?」
「對,朋友。」她附和著,心下仍有一種莫名的悵然。
他轉向窗戶,注視窗外好一會兒,然後說:「從這裡仍然可以看到多維爾城區。」
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一同眺望著美麗的夜景。此刻他們是如此的接近,她細細感受著他身體的溫暖,歡愉中仍感到絲絲痛楚。只要她稍稍移動一下就能碰觸到他的手臂,也能輕易的將頭靠在他肩上,但她知道如果她這麼做,很快就會睡著。她累得全身有些虛脫,儘管她可以不必擔心去留,但她仍無法釐清事情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為了彌補你的愧疚,你選擇了這麼昂貴的方式。」
「賺錢不是為了要存起來的,莫麗。」他平靜的說。「錢就是要花,是為了使人快樂。」他笑著繼續說道:「我似乎有很多錢,那是因為我到處投資,而且都有盈餘,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你是命運的寵兒吧!」
「也許吧!有時候我會因為最奇怪或是最微不足道的理由參與一項投資,也許算是某種直覺吧!但最後的結果都不錯。」說著他一把圈住她的肩膀摟緊她,「你應該選擇一個更值得述表的對象。」他半認真地逗著她。
「既然是迷戀,就沒有理性可言。」她幽幽的說,仍繼續眺望著窗外的夜景。
「話是沒錯,不然你也不會選上一個賭徒了。」他略略使勁摟住她,這使她產生想緊緊擁抱他的渴望。她想親吻他、也讓他回以激情的熱吻。他能聽到她逐漸加快的心跳聲,感受到她脈搏的悸動嗎?然而他顯然沒有感應到她的慾望。她不禁輕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趁這個機會把一直困惑她的事情問清楚。「告訴我有關於馬丁的事。他究竟是誰?別再說他是你在牌局中嬴來的,有一次我從你和別人的對話中的略聽到一些。」
他微笑轉向她:「他是一個在世界各地流浪的人,沒有根,也不知道要往哪裡去,他大概也不在乎。我是在巴哈馬遇到他的,那時我正駕駛『漫遊者號』環遊世界。我的船開進納蘇港的時候,他就在碼頭邊,看起來窮困潦倒。他自動上船幫我做維修和補給的工作,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巴哈馬做什麼,他什麼也沒說……」他頓了一下,「問他也不肯說,我覺得他的來歷不單純。或許是基於一時的惻隱之心,我讓他到船上工作,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一直跟著我。」他轉而戲謔地說:「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對管家的工作樂在其中。」接著是一陣靜默,他大概想替馬丁找出理由,然後搖搖頭笑了笑:「真是天知道。後來我們從納蘇港出發,一出海他就病了。大概是一種熱病之類的,所以我只好照顧他,強迫他服用阿斯匹靈,餵他吃飯,替他做一切事。等他病好以後,沒有問我就主動替我做事,除了當我的副駕駛,還打掃甲板兼做飯。我厭膩了航海生活,打算找個地方住一陣子,於是就選擇了多維爾。我買了靠近碼頭的一層公寓,那時馬丁突然消失了好一段時間。一直到我們結婚我買下了先前那棟房子時,他才又出現。老實說,我已經習慣有他在身邊,如果他真的離開,我會非常想念他。」
「他的舉止看起來像一位舊式的管家。」莫麗說道,疲倦地笑笑。
「是啊!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原因。馬丁非常聰明,對於很多事都很瞭解,同時也很謹慎。雖然有時候我會被他氣得半死,但有時候也會過度依賴他。我有一種感覺,總有一天他會突然離開,而我再也不會有他的消息。很奇怪吧?」他沉浸在思緒裡,把目光移向窗外的夜色中……
「我欠他很多。」他平靜的聲音又再響起:「我不在時,他很盡心地照顧你……」
「的確。」她很同意:「但是你為什麼要說他和房子都是從牌局中贏來的呢?」
「不為什麼。」他聳聳肩:「我想是習慣吧!我總喜歡讓別人猜測,不希望有人掌握住我在做什麼——再說,這也不關別人的事。」
「也包括我在內嗎?」
「你當然不同。我不想讓你認為你給我添麻煩,畢竟我們那時候結婚主要是為了孩子的緣故。對不起,一開始我沒有對你說實話。莫麗!我一直很喜歡你,很高興看到你。很奇怪,我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我總是認為你是我過去的一部份。你和這裡的人不同——也許我應該說你和這裡的女人不同。安妮來之前,我已經告訴過你,我開始感受到婚姻的幸福。而當你告訴我那些事時,我有一種受欺騙的感覺,或許是因為我所遇見大部份的女人都是拜金主義者,而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是那樣的人!」他略略皺眉,繼續說道:「甚至我朋友的妻子或是一些我喜歡的人似乎都希望過著隨心所欲的物質生活,而做先生的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我不是想要說他們的妻子不愛他們,只是這種愛似乎要在滿足妻子的物質慾望之後才能得到。我解釋得不太好,但我相信你和她們不同。你始終以同樣的方式對我,查理就是查理,就是一個朋友。你既不畏懼我,也不會撒嬌乞憐——我最討厭女人對我施展媚功,不是因為喜歡我、欣賞我,而是為了我的財富,為了利用我擠進社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