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單純欣賞她活潑生動的表情,以及洋溢著光和熱的年輕生命,到現在因她改變了對許多事物的看法、因她而心情起伏不定,擔心她不懂照顧自己、心疼她傷痕纍纍的身體……呵護和眷寵在心房展開枝椏,禁錮了他的心,使他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即便是聽她說些荒唐話也好……他希望她能夠待在自己身邊。
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感覺正是葛遠重說的「春心動了」,那傢伙老是不正經,這回卻被他說中了。
此刻的他,定會令汪楚嫣吃驚。
冷然已逝,卻不是空茫,白晰的臉龐因春意漾出點點桃紅,眉宇因見不到心上人而微泛愁緒,此刻的他不是冰塊,而是為情所困的男人。
「汪楚嫣!」氣惱的聲音出自氣惱的臉,他猛敲了下方向盤。
*** *** ***
「鷹玄?」葛遠重放大了的音量仍像蚊鳴。
冷鷹玄兩眼無神地盯著桌上的水漬,心思飄到不知名的遠方,幾秒後才意識到好友在叫自己,他調回目光,試著專心聆聽合作廠商說明合約內容。
葛遠重見他回神了,便低頭做自己的工作,記下對方說的諸項重點。
雙方繼續商談明年度的合作計畫,兩個小時後,葛遠重如釋重負地踏出會議室,送走合作對像後,他才卸下正經的假面具,回復自己真實的表情,戲謔地打開話匣子,「兩個多小時,你發了八次呆,冷大總裁,你生病了?」
他腳步頓了頓,冷臉倏地垮下,「八次?」有這麼多次?
葛遠重笑嘻嘻地比個八,「八次,而且我知道為什麼喲!」
他臉色陡地沉下。他自己也知道,不用他來提醒,
「事情談成了?」他在發呆,沒聽到結果。
「呵呵,成了,冰塊總裁竟然連連發呆,對方很驚訝呢。」而且眼神古怪又驚懼,好像很怕冷鷹玄會看上自己,看樣子,他性好男色的事是傳開了。
冷鷹玄推開辦公室大門,害他發呆出神的罪魁禍首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專用席上,小嘴咧到耳邊,笑得像撿到寶似的。
他腳一拐,擋住葛遠重,快速進門、落鎖。
待他居高臨下地注視她,她還在笑,動也不動,就只是笑。
今天的她和往常大不相同,長髮梳成一個鬆鬆的髮髻,優雅間帶著慵懶,小臉略施薄粉,顯得嬌悄可人,風格簡雅、色調柔和的小洋裝將她嬌小玲瓏的身段襯托得更為出色。
當他仔仔細細,上下打量、研究過她的裝扮後,她仍在笑……
一站一坐的兩人進入視線膠著的狀態,冷鷹玄氣她讓自己感到寂寞,故意繃著臉不吭聲,而汪楚嫣則在等他給自己一句稱讚。
他終是投降了,伸手揉揉她的發頂,坐上自己的座位,「不累?」
笑得差點顏面神經失調的小臉頹然垮下,含笑的大眼哀怨地垂下,「有點。」
「你……」想問的話出不了口,他彆扭地抓過文件,假裝看得專心。
「什麼?」晶亮大眼閃著期待。終於要說了?快呀!
「……」
期待閃呀閃,閃到黯然失光,他還是不開口,汪楚嫣等得煩了,小手推推他,「喂!你可以問我為什麼遲到啊!」要他開日稱讚她恐怕是難了點,但問個話總不難吧?
他瞟她一眼,隨即回到文件上,「你為什麼遲到?」
如願以償,她開心地趴在桌子上,欣賞他白晰靈秀的側臉,「秘密!」他明明就很像清靈飄逸的得道神仙,好友們卻都不懂得欣賞!
冷鷹玄深吸口氣,告訴自己千萬要忍耐,盡量平和地問道:「那你還叫我問?」
「因為你話又變少了嘛,先釣一點話出來,就會漸漸多起來。」這是她跟他「對話」多次後的心得。讓他有了第一句,下一句就不難了。
是嗎?他垂下眼簾。她何時將他看得如此透徹了?
「你沒事做嗎?」淨趴在那裡看他,看得他好不自在。
「嗯。」一聲漫應,大眼仍盯在他臉上。
冷鷹玄無奈,又不願驅離她,只得強力壓下因她的靠近而蠢蠢欲動的慾望,再勉力維持平靜無波的心緒,將文件上的字句看進眼裡。
然而,看進眼裡的全是她,她烏亮的發簾服順地偎上秀麗的頰邊,大眼斜飛而起,落在自己臉上,衣裙外的肌膚已恢復潤澤光滑,「傷好了?」
「差不多。」仍是漫應。
該她說話的時候她偏不說,光看著他做什麼?
「你到底在看什麼?」別人的注視不會引起他的不自在或不安,但她就是有本事將他攪得心神不寧。
「你。」不知想到什麼,她的唇角出現一朵笑花。
多說無益,他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將她扶正坐好,再轉過椅子和她面對面,嚴肅了臉,沉聲命令,「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汪楚嫣乖乖點頭,「好。」她今天扮的是文靜乖巧的小女人,當然會又乖又少話。
「腳傷好了?」
「還差一點點就可以健步如飛了。」正是一句。她滿意地點點頭。
「曬傷?」
「你給的好東西真不是蓋的——」啊,一句說不完!她望著他,等他再問。
也就是說,已經好了。
「你為什麼遲到?」舊話重提。
「都說了是秘密。」她不禁皺眉。
「秘密的內容是?」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把說話當成呼吸的人突然文靜起來,就代表事有蹊蹺。
哪有人這樣的!她不滿地噘起小嘴,「還是秘密。」
心中警鈐大響,他開始旁敲側擊,「跟你週末忙的事有關?」
她偏頭想了想,「算是吧。」都是為了要把他弄到手。
她整個週末都在接受小玦的調教,以便進行勾引大計,而她遲到的原因很簡單
她在跟小玦搶頭髮。
小玦堅持頭髮盤起來才搭這件洋裝,她卻不想放棄被他摸的機會,兩人爭了半天,最後是韻芳一句「他不忙?」消弭了她的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