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西裝筆挺就是打扮時髦的都會麗人,當靈月穿著一襲手染紡紗的玫瑰色長裙,套著
一件針織白罩衫,頸項間掛著一串銀煉走進店裡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往她瞅去。
怎麼了?怎麼他們一副看她剛從新疆千里迢迢坐駱駝來的模樣?
這年頭沒穿套裝或小洋裝出現在高級餐廳,是一件很怪異的事嗎?
還是……他們都看出她窮酸的只帶一千塊出來吃海鮮?
靈月忽略了男人們眼中的驚艷,還有女人們不屑又嫉妒的輕蔑。
她眨眨黑眸,正覺得有點困窘的時候,侍者有禮地出現在她眼前。
「小姐,請問幾位?有訂位嗎?」
「一位,我沒有訂位耶。」靈月略帶歉意的說,「怎麼辦?一定要先訂位方可以
嗎?」
侍者被她不自覺的魅力迷得有點暈陶陶,連忙道:「不不,還有位子,請跟我來。」
靈月釋然,甜甜一笑,「謝謝你。」
他受寵若驚,「不客氣,請往這邊來。」
侍者帶她到靠近窗邊的座位,還體貼地替她拉開椅子。
靈月落坐後,翻開那本印製精美的菜單,裡頭的價錢讓她邊看邊偷嚥口水。
龍蝦、鮑魚、魚翅等千元身價的料理她迅速略過,直接看向最便宜的那一欄。一道
奶焗什錦明蝦要四百五十元,XO醬爆青蟹要三百七十元,香烤柳葉魚要兩百元,再加上
白飯或湯……媽媽咪呀!
鎮定、鎮定,高級餐聽自然價錢高貴,她不是帶了一千塊,今天準備把它打死了嗎?
靈月痛斥自己的大驚小怪,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對侍者說;「麻煩給我一個醬爆青蟹,
一個炒青菜,一碗白飯,還有一盅冬瓜蛤蜊湯,謝謝你。」
「不客氣,馬上來。」
靈月吁了口氣,接下來歡天喜地的等待上菜。就在這時,一種奇怪的感應像閃電一
樣劃過她的心房,她本能抬頭往某一方向望去。
大門口,一個高大的男人緩緩走了進來,餐廳經理立刻趨向前去,恭敬道:「元先
生,這邊請,我們已經為您保留了最好的位子。」
那位神態肅然孤寂,卻有著一雙深邃眸子的男人微微點頭,渾身散發出尊貴的王者
氣勢。
經理將他引領到靈月前頭的桌子,親自取過菜單,「元先生,今天想用點什麼?」
「就照平常。還有,給我一杯黑咖啡。」懷墨揉揉眉心,將疲倦隱藏得很好,可是
靈月還是強烈地感受到了。
她登時忘卻自己的飢腸轆轆,目不轉睛地緊盯著他。
他沒有注意到她的注視,逕自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厚厚的公文攤開在乾淨的桌面,
然後微蹙眉頭專心地埋首其中。
一個看來偉岸堅毅的男人,為什麼全身上下散發著無法言喻的哀傷?
這份憂傷不由自主地擾亂她的心緒,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凝視著他的側影,
然後淚水充滿了眼眶。
她的心好像被揪緊,讓她忍不住淌落酸楚的淚水。
「小姐,你的菜。」侍者看見她盈滿淚水的眼眸,不禁驚訝道;「呃,發生什麼事
了?你怎麼哭了?」
侍者雖然壓低聲音,但仍然驚動了懷墨,他本能回頭一瞥,兩泓若深潭不見底的眸
光恰好接觸她的。
雖只是匆匆一瞥,卻重重地撞擊得靈月芳心悸動,小臉倏然紅了起來。
「小姐,小姐……」侍者兀自大驚小怪著。
靈月連忙眨回淚水,半羞赧半自責地掰道;「呃,我常常會這樣……我沒有哭,只
是急性結膜炎的關係。」
侍者這才放下心來。
靈月舉起筷子,眼睛雖然望著香氣四溢的菜,心底卻有股蠢動直想往鄰桌看。
怪事,她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心情?
她戳了一塊螃蟹往嘴裡送,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他瞟去。
只見他正在翻閱公文,桌上的黑咖啡已經喝了一半,顯然這人慣於把苦兮兮的咖啡
當開水灌的。
嘖嘖,這怎麼成呢?
靈月鬼鬼祟祟地偷看著他,一邊無意識地將食物塞入嘴巴咀嚼著。奇怪,她突然覺
得全身寒毛悄悄直立。
怎麼了?她吃的是熱湯熱菜,為什麼會覺得有股寒意隱隱襲來?
侍者送來他的菜,可是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反而又叫了一壺咖啡。
靈月越看柳眉皺得越緊,脖子也越伸越長,都快要變成長頸鹿了。
「我的桌上有什麼令你感興趣的東西嗎?」
一個低沉略顯霸氣的男聲響起,靈月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會意過來。
「是你在跟我講話?」她指著自己的鼻尖,愕然問道。
「除非你看的不是我的餐桌。」懷墨冷冷地回答。
靈月這才注意到他語氣的冰冷,不知為什麼,他主動對她說話的舉動令她竊喜,身
上的寒意驅散了不少。
「呃,對不起,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跟我說話。」她開心地揚聲道。
他皺緊雙眉,顯然也奇怪為何無故與她說起話來?
「你為什麼不吃飯?」她握著筷子,微側著頭問道。
「我正在吃。」他又將注意力移回桌上的文件,拿起咖啡杯湊向唇邊啜飲起來。
「你是在戕害自己的胃腸和心臟,你哪有在吃飯?」她看不過去的直言。
懷墨冷冷迎視她,「就算我是在戕害自己的身體,與你何干?」
靈月微怔了怔,是啊,他吃不吃飯與她何干?可是她的雞婆個性一起就難以自己,
哪有可能被這兩句話擋回去?
尤其她對他有種奇特的好感,這種感覺凌駕了她的理智。
「是跟我沒關係,可是上天賜予人類糧食,你這樣白白糟蹋就是不對,凡親眼目睹
者人人得而誅之……」等等!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呀?
那男人顯然也把她視若瘋婦,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瘦長的斯文男人走近他。
危險!
詭異的訊號飛快地劈入她腦中,靈月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方纔的寒意更加強烈的
襲向她。
這個長相斯文的男人身上散發著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和一抹她無法捉摸的強烈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