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走不走!」她厲吼,憤怒的眼眶泛紅。
「霏霏,我愈來愈不瞭解你,你到底想要什麼?」他平靜地看了她一會,才輕輕帶上門離去。
她隱忍著洶湧而來的悲憤,走到沙發旁,硬生生吞下淚水,握緊拳頭,一下又一下猛捶沙發上的靠墊——
「混蛋——混蛋——盛士暐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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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已濃,院子裡高大的槭樹已相繼換裝,風帶著涼意盤旋飛舞著,老人卻意外的在庭院裡曬日光,看著園丁種下新一季的花卉。
聽見他踏著落葉走過來的足音,她沉穩的先發制人。
「小子,怎麼不學學你爸媽,公司沒事了就該額手稱慶,他們連問也不敢問一聲我為何要慷慨解囊,因為知道了又如何?難不成要把你老婆供上桌,讓他們膜拜?」
他靜靜聆聽,屈膝蹲靠在輪椅旁,握住老人的手。
「我只是單純的想知道,你為什麼恨她?」
老人縮緊枯瘦的手指,閉起日益深陷的眼睛。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因為你無權決定她的人生,何不在你人生的最後時刻,放過她。」
老人淡笑,不因這些直言而覺得被冒犯。
「我現在的確可以告訴你原因了,反正木已成舟,她也不能反悔做這件事了。」
「到底是為什麼?別告訴我是因為那隻貓。」他撇嘴一笑。
「小子,人都會死,更何況是貓。」她緊扣他的手,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籍著這個動作得到力量。「二十多年前,我丈夫到南部工廠巡視時,在路上出了車禍,走了。你應該知道這事吧?」
「我聽奶奶說過。」
「他死的時候,同車的除了副廠長外,還有他的行政秘書——」個當時只有三十歲的女人,做了他三年的左右手,重傷送到醫院捱了兩天後,也走了。」她顫著身子再吸一口氣。「那女人留下一個未滿週歲的女嬰,是我丈夫瞞著我和她在外頭生的。那女人的母親事後拿著出生證明找上我這兒來,想要一筆錢,我答應了,但要她封口,且孩子得留下。」
「你說的孩子——」他驚愕的半張著嘴。
「是,那孩子就是宛霏,你的老婆。」
「你做了什麼?」
「我們做夫妻二十多年了,也膝下無子二十多年,他從未抱怨過這件事,當時同業圈中還津津樂道這回事呢!」她乾笑了幾聲,眼角出現了透明的液體。「他快五十歲時做了這事,我就明白,他是真心愛那女人;但他又不想讓我傷心,所以沒把女兒帶回家認祖歸宗。可女人最難忍的是什麼?不就是背叛,同床共枕的男人竟變了心!」
「那不關宛霏的事!」他倏地站起來,老人沒有放開手,緊掣住他。
「是不關她的事,但我還來不及向他們討公道呢,他們就一走了之了。我恨哪!宛霏那丫頭,長得和她母親一個樣,我不想看著她礙眼,於是把她交給了偶爾在我宅子裡幫傭的遠房親戚扶養,一年見個幾次。那孩子乖,倒是不吵大人,就是剛好便宜了你,讓你耍著玩。」
「你想報復她母親,計畫多久了?」
「不久。如果不是盛氏出了問題,也沒這麼好的機會;何況要你這兔崽子就範娶個冤家哪這麼容易!宛霏那頭好處理,李家那沒大腦的兒子隨便找人煽煽風、擺弄擺弄,就進了賭場了。」
「你真不簡單,費了這麼多事就為了成全你的私心!」他冷哼。
「我嘗過的苦,那女人怎能不嘗過一次?她女兒得替代她,還我日夜不得眠的痛苦!我要李宛霏嫁個不愛自己的丈夫,兩人互相折磨,還得為恨的人生下孩子,餘生都不能忘記。你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苦的?」
「你心理有問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他不可思議的甩脫老人的手。
「士暐,我沒有對不起我死去的丈夫,我讓他女兒嫁給人人稱羨的大戶人家,吃穿不愁。我雖沒有虧待過這孩子,可是相對的,她該受的苦一個也不能少。」老人猛然用力捶打扶手。經過這些事,她多年的宿怨還是難消解。
「你不能這樣做,我會中止這件事!」他彎下身,湊近老人耳際,輕輕耳語,「不是每件事都會盡如你意,我不是你報復的工具,宛霏也不是,她不想做的事,誰都不能勉強她。」
老人轉動沒有生命力的眼珠,看向他,「來不及了!孩子,來不及了!你說的對,世事並非都能盡如我意,我機關算盡,也沒算到她竟會愛上你這渾球,心甘情願要替盛家生下這個孩子,哈哈……」
他僵硬地直起身,回想起昨天,娃娃臉的神情帶著一股堅毅,努力地吃著滋養孩子的菜,獨自承受身心巨大的變化,也不吐露一字一句。這個傻女人,她不知道她在做一件令男人永生難忘的事!
第十章
小心翼翼地步下醫院的石階,她拉高圍巾,擋住二月的春寒料峭,只露出眼睛和半截鼻子。她舉起手,朝醫院前方排班的計程車招招手。
「我送你一程吧,霏霏。」男人冷不防地靠過來。
熟悉的聲音令她凝滯不動,男人輕笑,牽起她的手,朝停車場方向走去。
「你就不能放過我,讓我安靜過日子嗎?」她掙扎著,不肯前進。
「你安靜了四個月,夠了吧?」他擁住她的肩,拖著她走。「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讓王黛青松口的,那女人精明,不給她點甜頭,她還不肯說你搬到哪兒了。」
「你又對人家——」她跺了下腳,堅決不再走一步。
看著臉上起了紅潮、一副氣急敗壞的女人,他放聲大笑,捏捏她的粉腮道:「吃醋了?我不過是答應替她免費設計她新買的房子,這樣也不行?你放心,我現在只想吻你。」
「你別對我說這種話,我不愛聽!」她轉開視線,拒絕看他的嘻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