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要借多少都不知道?』他瞠目道。
『我……』她說不出話來。
『好,那我換個方式問你,你借錢做什麼?』
她水汪汪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看著、看著,才停沒一會兒的淚水,突然間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她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腿,將沾滿淚水的臉往他西裝褲擦去。
韋竟韜今晚二度傻眼。
『喂,你幹什麼?』他反射性的想踹開她,怎知她像只章魚似的黏得死緊。
『嗚……』
『喂,你要哭離我遠一些,不要把你的眼淚鼻涕全往我身上擦!』他不放棄的繼續甩著腿,一雙俊眉皺得死緊。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會遇見這個瘋女人?
『嗚……怎麼辦,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章宜靈緊抱著他的腿語焉不詳的哭著,自從哥哥送醫至今,她始終忍著不哭,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哭根本無濟於事,而且除了哥哥之外,世上根本就不會有人心疼她的淚水,所以她不哭,絕對不哭。
可是情緒這種東西真的想控制就能控制嗎?人悲從中來時,奪眶而出的淚水說收就能收得回來嗎?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堅強,因為不管遇上任何事,從沒有人見過她流淚,只有哥哥知道她的堅強其實只是表面的,真實的她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還脆弱。只有在一個真心關心她的人面前,她無法偽裝。
而在這世上,除了哥哥之外,就只有一個人曾經真心關心過她,那就是他……
『怎麼辦?我教你怎麼辦,那就是馬上放開我!』他不耐煩的大吼。
『嗚……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好怕……好怕如果哥哥他……他……』章宜靈緊抱著他,哭個不停。
『放手!』
『我沒有錢,沒有辦法……』
『你到底放不放手?』
『即使想去做應召女郎也沒辦法,我……』
『我叫你放——』韋竟韜忽然住嘴,懷疑的低下頭看著腳邊這緊黏著他不放的『章魚』,微微瞇起一雙俊眸。應召女郎?他沒聽錯吧?
『嗚……我到底該怎麼辦?沒有錢……哥哥的病……我……嗚……到底該怎、怎麼辦?誰能幫我……即使要我拿……拿一生來換,我……都願意,只要借我錢,只……嗚……只要哥哥……』
『你哥哥得了什麼病?』聽了大半天,他終於聽出一些端倪,原來她借錢是為了要替哥哥治病,不過拿一生來換不會太誇張了些?還有,剛剛那句應召女郎應該就不是他聽錯了。
『哥哥的病若能好得了,我……嗚……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夠了!』見她哭聲一點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他忍不住大喝了一聲,終於將她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給制止了。
『你哥哥到底得了什麼病?』他重新再問。『還有,你的父母呢?』
她沉默了好久之後,才哽咽的輕輕吐出話,『肺癌,而我父母早死了。』她簡單的把自己家悲慘的境遇述說一次。
韋竟韜頓時心裡打了個突,難怪!他忖度著。
『放開我好嗎?』他說。
章宜靈頭輕晃了一下,讓他才稍微舒展的眉頭再度緊蹙起來。
她不想放手。自從哥哥病倒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到來自他人身上的溫暖。沒有接觸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冷,直到接觸之後,她才記起所謂溫暖的感覺,並且眷戀的捨不得鬆手。
只要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她在心裡乞求著。
『你若再不放手的話,我就不借錢給你。』
『你願意借錢給我了,真的?』倏然抬頭,她帶著一臉驚喜與難以置信的表情盯著他叫道。
『還不放手?』
閃電也沒她縮手的速度快。
『你真的願意借錢給我?』她雙目圓睜,眼巴巴的緊盯著他。
『我可以不借嗎?』韋竟韜沒好氣的撇撇唇,天知道如果他不答應,她會不會就此纏他到天荒地老,他真是倒霉透頂了!
章宜靈充滿希望之光的臉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一瞬間又垮了下來,接著眼眶迅速盈滿淚水,眼見下一秒即將掉落。
『不准再哭!我借!』韋竟韜火速叫道。
雖然收不回已經掉落的淚水,但她在聽到他說『我借』後,立刻笑逐顏開,並從地上爬了起來。
『真的?你真的願意借錢給我,不騙我?』她抹著臉上的淚水。
他能不借嗎?他在心中想著,不敢再將這句話說出口,以免她淚水再度氾濫成災。他呀,真的是招誰惹誰了,倒了八輩子霉才會遇見她!
『你要多少?』手伸進外套內袋掏出支票簿,他公事公辦的問,像是要與女人分手付分手費般。章宜靈沒有回答,因為她根本就答不出來。
『一百萬夠不夠?』看了怔忡半天的她一眼,想到她哥哥得的是癌症後,隨即改口道:『五百萬好了,這些錢應該夠用了吧?』說著,也不等她有所反應,迅速地將金額填好,簽上大名後便撕下來交給她。
她接過來,捧在手心中,完完全全的呆住了,瞪著這張寫著五百萬的即期支票,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想。
『OK,錢我已經借給你了,我可以走了吧?』
看著還杵在原地的她,他心中倏然閃過一句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念頭一起,他即迅速地轉身走向車門。
『等一下!』
才觸碰到車門把手的手,在一瞬間變得僵硬異常,他緩緩的回過頭,只見前一秒還站在離他有兩步之遙的章宜靈,竟又再一次神奇的出現在他身邊,而且雙手緊固在他身上,只是這回她抱住的不是他的腳,而是他的手臂。
忍不住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專門用來生氣的那根筋已被她氣得麻木了,再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你還想怎樣?』
『我……我不能平白無故拿你這麼多錢。』她縮回手,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韋竟韜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他實在搞不懂她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