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根也希望羅伯茨家的男管家也能與她玩類似的遊戲。可是,他是個親切慈祥的老人,每當她突然出現在他的管轄領地時,他只會衝著她笑,向她問安,根本不會與她開任何玩笑。
她先用餐巾擋住呵欠,隨後將餐巾扔到餐桌,「現在,是我今天第一次用餐,儘管我吃得夠多的了。」
「好啦,接著喝你的茶吧。」蒂法尼來到她身邊坐下來,「我要一隻杯子,你我二人一道品茗,好嗎?」她好似不為梅根的話所動,旁若無人地繼續說,「你是說,這是你的第一餐飯,你知道現在幾點了?」
梅根聳聳肩,往杯子裡添了些茶,遞給蒂法尼。後者往茶裡加了相同數量的糖。這樣一來,使不存在共飲一杯的問題了,因為梅根喝茶是不放糖的。這點習性,雙方都清楚,在相識11年後的今天,兩人似乎一下子陌生起來。克雷布斯彷彿早有預感,稈忙回到廚房,讓科拉送來一隻杯子。
科拉是廚師的女兒,一個可愛的姑娘。她穿著緊身時髦的服裝,為保持妖媚身段的曲線,她勒得好辛苦。由於緊身上衣繃得大緊,結果造成總是呼吸不暢。她的服裝款式簡單,仍舊突出裙襯與長裙擺,這種標準款式長期以來一直頗為流行,儘管幾年前襯架裙早已過時。由於女傭們想出用極為便宜的布料,縫製出與主婦們款式一樣的服裝,搞得後者叫苦不迭。打雜女工甚至在幹活幾時,也穿著拖地的長裙。她們簡單地打個結,下擺掃不著地就行了,她們幹完活下班後,又再行解開。
梅根等著,一直到科拉行過屈膝禮離開房間後,才對蒂法尼承認說:「我睡過頭了。」
這「算是」坦白交待嗎?她知道梅根從不貪睡。「怎麼回事,這是你生平中的第二次睡過頭吧?對第一次的遭遇,我能夠理解,因為當時我們在莊園裡,幾乎整夜不敢人睡,害怕見到比肯老爺的鬼魂。在莊園的廢墟的房子裡有鬼魂遊蕩,據說就是他在作祟,太失望啦……」她忽然停下話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同情地間:「昨夜不好過吧?」
「一言難盡。」梅根承認說。
「倒霉,要知道我昨天就留下來陪你。但是我認為你這個人瘋得很,哪裡還會再失眠?」
梅根嫣然一笑:「越生氣晚上越能睡,你也這樣認為。」
「哦,總比失眠強。」
「你不相信我,蒂法尼,我說的是真話。」梅根回答說。
「哦……啊……嗯……」蒂法尼實事求是他講,「我估計在我離開後,你的情緒更糟,對嗎?」
「也沒什麼。」
隨著時間的推移,梅根的眼淚也流乾了。昨天,蒂法尼不想坐馬車,她陪著梅根在鄉間的車道上走著,讓泰勒暗中保持距離跟著。她們要講悄悄話。蒂法尼沒有意識到梅根早已不再顧影自憐。梅根當時特別生氣,氣得要死。為了讓她高興起來,蒂法尼建議她們殺回去,面對面地與奧夫人大吵一台。梅根放棄了,她認為這樣做不太好。其實蒂法尼一開始便不那麼認真,自然認為沒必要將伯爵夫人搞得聲名狼藉,否則會招致特別的報復。
令她高興的是,梅根並沒有因此而怨天尤人,她的確被氣瘋了,但這反而有益於健康,梅根只在氣自己,因為這事從一開始,就沒希望,任何努力都不行。可是她卻在上面浪費了全部的時間與精力。她真想變作十足的傻子。蒂法尼也特別想變成傻子,這樣便可以對未來的現實視而不見,那個黃臉婆子傷人時也忒歹毒了,完全沒有必要。
「我知道,我本不該照你說的做!」蒂法尼感歎地說,「你讓我『回家去』,你說『我很好』,你還說『對於這種羞辱』我以前好像是經歷過的。……」
梅根略略笑了:「哦,這倒是千真萬確。」
「我真不明白,在這件事情上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到這大為止,有一事令蒂法尼始終耿耿於懷:隨著梅根越來越出落得像出水芙蓉,少年時代的女伴相繼中斷了來往。理由十分簡單,別的人站在梅根身邊,會自慚形穢,感到自己太普通,太沒魅力。這是她們無法容忍的現實。她們中有些人已經在公開場合羞侮過她。近來,這種小心眼愈演愈烈。不難想像,她們的仇恨之源便是梅根的天生麗質。
梅根也說不清道不明,自己怎麼笑得出來,朋友與你作對,這是很傷心的事,往往讓人久久難以釋懷。表面上看,似乎煙消雲散。然而再遇到類似事情時,還會再度受創。韋奇伍德伯爵夫人昨天的行為肯定就屬於這種因妒生恨的表現。
「笑比哭好,你不這樣認為嗎?」梅根一邊說著,一邊盯著剩下的香腸。她拿起這根香腸,畫圈般地攪著碟子中的一塊火腿。
蒂法尼開始說:「上帝啊,說得對,說得太對了!你想談談嗎?」
二人都知道,這時話題已經轉到談論以往朋友的傷害行為,而不是現在。
「往事不堪回首!當然這次例外,每當我回想起幾年前我們那些好笑的事情時,我幾乎感到對不起她們,因為她們已經忘了其中的樂趣了。」
「既然你提起過去,我還是有感受的。自從她們開始孤立我們後,個個全變成討厭的東西。再一想,我從來沒有對不起她們。」
梅根綻顏笑了,偷瞟一眼說:「我也有同感,但是你我好似在談論愉快的過去。」
沉悶的話題就這麼坦率地講出來,二人銀鈴般地笑了。蒂法尼連忙轉換話題說:「這麼晚才吃飯,說明你早上沒有外出騎馬。
因此,你整天都一臉晦氣。」
一般講來,梅根的心情總是秋高氣爽的。早早地與鄉紳爸爸共進早餐,先花半小時來騎馬,她的馬叫作「安布羅斯先生」,隨後再花半小時來餵馬。由於他們只有四匹馬,所以只雇了一個馬伕。但是餵養「安布羅斯先生」的那份享受與愜意,她是絕不會與馬伕共享的。梅根甚至喜歡親自動手。馬伕如果瞭解梅根到馬廄中走走的習慣,便不難猜出梅根對馬的喜歡達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