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調中透著某種期待,蒂法尼聽到這話後斜眼瞧著她。
那站在地上的男子注意到這點,他在極短時間內似乎有些迷惘。
隨後,他綻顏笑了,他笑起來也是一付凶相。梅根連忙打起精神,理智地起了戒心。
「我是養馬人,小姐,之所以由我送馬,原因就是除我之外,別人都無法駕馭它。你可以想得出,如果此馬得不到相應的照料,這馬的前主人是不會放心的,對嗎?再說,我還是騎師,所以我這個人相當有價值。你可能知道,我在這方面頗有經驗,因為我能夠像對待女人一樣照料它;用溫柔的手撫摸整個馬身,需要時這手也能變得堅硬有力。當它焦躁不安時,就得重重地拍打它的屁股。」
德夫林講些什麼瘋話,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只想探看她的秀臉是否會羞得發紅,就像她那可怕的紅頭髮一樣,幾個人的臉色都沒有羞紅,但是這張臉紅了。
這傢伙旁若無人,口沫橫飛地開始侃侃而談,德夫林如果做不到這點,他也就不是德夫林了。那位金髮女郎聽到他的胡說八道時,臉上流露出天真的垂詢之色,他再沒說下去。誰指望舉止差勁的養馬人能說出什麼?
鄉紳的女兒氣得發昏,她不加任何掩飾他說:「趕車吧,泰勒。我保證,不等他住下來,我便解雇他。」
泰勒一勒疆繩,趕動了馬車。這時,年輕紳士的回答傳到了德夫林的耳裡:「聽他那話,我敢肯定,他沒有惡意。最少,這不像是侮辱。」
「他就會幹這鬼事!」
「姑娘說得對,」待馬車走遠後,兩人對視一眼,莫蒂默對身旁的德夫林說。
「說話婉轉些,好嗎?」
莫蒂默頓時為之臉紅。「這麼說,我說話不婉轉。我以前從沒見過像她那樣的姑娘。你說話倒是婉轉,但是你卻失去了那妙趣橫生的語言。你又找什麼借口呢?那位就是鄉紳的女兒,而鄉紳甚至不知道我們是他請到馬廄中的賓客,或者說他不知道他已經買了一匹頂尖的好馬。如果那年輕紳士立即送她回家,她再埋怨父親的行為,又怎麼辦呢?」
德夫林皺著眉頭,因為他當時做事時,沒有考慮到自己,但是他自我安慰他說:「所以,我們得來個小比賽,看誰先到鄉紳家。你想知道誰是贏家嗎?」
「啊,這個辦法妙極,保證急得這位小姐上竄下跳。為什麼你一見到她,便搞得她下不了台呢?」
「我想是性格如此吧。」
「誰有性格?你不過是個養馬人。要想讓人瞭解自己,你還得靠做成這筆交易才行,否則你無法賴在鄉紳家。如果沒有這層關係,你便是街頭流浪漢。」
德夫林忽然笑了:「我認為,要是我真的養成了流浪漢的德性,我就會更加安全,至少在這優美的小村附近。」
「更加安全嗎?」
「那還用說,」德夫林回答說。看到莫蒂默還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補充說,「你可能是對的,布朗先生。我不能再用那風趣機智的語言,不能再用了。」
「她『屬於』那種緊盯著看的『東西』嗎?」
「如果你喜歡上這厚臉皮的紅髮姑娘呢?」
莫蒂默鼻子一哼:「我認為,你不可能喜歡上她。」
「感謝上帝,你說得真對。如果我喜歡她,我這份苦可能就白受了。你知道,布朗先生,我傾向於這種看法,在這偏僻遙遠的地方,我只能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我希望這並不意味著你成心要與這位小姐鬥著玩。」
「鬥著玩?肯定,你難道沒意識到,我剛才已經宣戰了!」
阿諾德·彭沃西手上拿著書信,從信箋上抬頭看,長時間地打量著德夫林。他第三次打開信,再次閱讀起來。他那棕色的眼睛透著溫和、友善。必須按別人的要求去做,這雖然令他心中不快,但是他的目光仍舊是友好的。
那姑娘一點也不像她父親。後者從書桌後站起身,接過德夫林遞過的書信,德夫林這時覺得自己高大得像巨魔一般。鄉紳屬於矮子之列,他甚至比自己的女兒還矮一、二英吋,圓胖得像只結實的水桶。鑒於德夫林對女人緊身胸衣的瞭解——他對脫這類胸衣有種快感——他可以斗膽地猜測,彭沃西小姐為了保持苗條的身材,保持細腰,肯定勒得相當緊。
小姐?他不認識。她可能出嫁了。她肯定到了出嫁的年齡。
今天,她可能與丈夫在一起。對此,德夫林不想多問。
「為什麼讓我將你藏在我的馬廄裡,信裡沒有講。」鄉紳忽然說。
德夫林經過認真斟酌後,最終選擇了直接回答:「有位朋友想敲碎我的腦袋。」
那濃密的紅眉有一邊揚起來:「你是說你的某位朋友?」
德夫林點點頭:「就目前而言,還是我最好的朋友。當然,這是個誤會,但是他這個人頑冥不化,就是悟不透其中溪蹺。所以,如果我需要隱居一段時間,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佳的做法。」
「我明白了,」鄉紳沒再說下去,轉頭又看起信來。
他們父女之間唯一的共同之處便是頭髮,當然鄉紳的頭髮沒有女兒的紅銅色秀髮那麼靚麗,他的頭髮隨著年代的推移而褪色,自然有了灰斑。他還長有雀斑,其中大部份都爬上鼻樑與臉頰,可以想像,他本可以誇張地蓄留起鬍鬚,來掩蓋一些斑點,但是他沒這樣做。
德夫林想知道她是否也有雀斑。她那乳白的,柔軟的臉頰上是不該有雀斑的。
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他才不會開口問呢!
紳士只得再次通讀全信,花了很長的時間。德夫林早已心不在焉,他的思緒已經飛回到灰塵滾滾的路上,他竭力地尋找著借口,以便為他的愚蠢行為進行開脫。
莫蒂默告訴過他,在四輪馬車駛近時要拉下帽子,他本可以照辦的。不過他還是低垂雙目,做出一付畢恭畢敬,逆來順受的樣子。他一直在想著她,並且一想到她就很高興,然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他更喜歡從遠處看她,而不是仰著頭,看著居高臨下的她。面對這長著花容月貌的美人,人人都需要時間來適應,才不致表現得太過傻乎乎的。他當時那種驚訝,連下巴都掉下來了。好在她與她的同伴都沒有注意到這種表情。他們三人的注意力全都投向「凱撒」,德夫林才有時間收攏嘴巴,他那份愣勁,甚至在別人再次提問後,他才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