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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還沒有。我已經吩咐過了,讓人在門口等著,等虎爺回來了才能關門。」管事恭敬的說道。

  一個丫鬟正巧走來,輕巧的福身。

  「夫人,晚膳備妥了。」

  「今晚有什麼菜色?」

  「四碟小點、四樣小菜,主菜則是清蒸秋蟹、桂花炸響鈴、翡翠燴三丁、銀絲牛柳,與淮山燉雞湯。」

  「酒呢?」

  「備了黃酒。」

  黃酒配秋蟹,正好。

  畫眉點點頭,又吩咐道:「先把酒溫著,別讓虎爺喝著冷酒。天氣愈來愈冷,虎爺在外奔波,怕是吹了整日的寒風。」

  「是。」丫鬟再度福身,接著提起裙子,咚咚咚的跑開,忙著去照做了,不敢有稍微的怠慢。

  「管事。」

  「是。」

  「天冷了,您也早些回去吧,免得您夫人在家中久等。」

  「我還是留下來,等著虎爺……」

  「不必了,有我等著就行了,您先回去吧!」

  管事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不敵女主人委婉卻堅定的態度,只能請安告退,然後穿起厚厚的皮襖,冒著陣陣寒風,踩著夜色回家。

  畫眉坐在大廳中,翻閱著今日的帳冊,看著整日的貨物進出。

  南方的米糧大多收盡了,這幾日到貨的米糧,已不如前些日子多,商家下訂的五穀雜糧,有九成已經交貨。扣除了先前資助曹允的那批軍糧,這季的盈餘雖不如以往,卻仍十分可觀。

  她仔細看了一會兒,視線在帳冊上逗留,小手端起一旁的茶碗。直到茶水碰著唇瓣,她才察覺,這杯茶已經涼了。

  畫眉抬起頭,剛要開口喚人,卻發現廳階下站著一個人,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正默默瞅著她。

  「虎爺。」她驚訝的起身,擱下帳冊,走出大廳。「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作聲?」她伸手,牽起他的大手,意外發現他的手有些冰涼。

  夏侯寅沒有作聲,只是低著頭,用明亮得出奇的雙眸,注視著妻子的一舉一動。

  想到他吹了整日寒風,她就心疼不已,一雙白嫩的小手,包著他寬厚的掌,舉到口邊輕輕呵著,想讓他多少能暖和一些。

  「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先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另外,酒也——」話還沒說完,夏侯寅突然扯住她的手,拉著她就往後頭走去。

  月光之下,某些花兒散發著香氣。夏侯寅拉著妻子,穿過庭院,他緊抿著薄唇,沒有開口、沒有逗留,反倒愈走愈快。

  「虎哥,等等……」她被拉著走,一時還有些跟不上,險些連腳上的繡鞋都要掉了。「虎哥,你還沒用晚膳啊!」她徒勞無功的提醒,他卻置若罔聞。

  多年以來,他們攜手經歷無數事情,她總陪伴在他身旁,見過他各種表情,熟悉他的脾氣、他對任何事的反應,卻從未見過他如此反常的模樣。

  走過庭院,穿過月洞門,不遠處就是梅園。

  夏侯寅停也不停,拉著幾乎跟不上的妻子,用最快的速度,筆直的走進梅園中的院落,一手就推開房門。

  屋內空無一人,連燭火都還未點上。

  她嚥下喘息,小手撫著胸口,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你是怎麼了?」她抬起頭來,柔聲問道,小臉上滿是疑惑。

  黑暗之中,夏侯寅的雙眸更黑、更亮。

  他注視著她,還是沒有言語,薄唇甚至抿得更緊。他的表情,就像是正用盡全身的力量,在強忍著某種撕裂心肺的疼痛。

  「虎哥?」她擔憂的又喚了一聲,軟涼的小手撫上他的胸膛,嬌小的身軀貼近。

  那聲呼喚,像是觸動了什麼。

  他突然間有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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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第二天,畫眉直到晌午時分,才從夢中醒來。

  這是她嫁進夏侯家,成為夏侯寅妻子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睡到這麼遲!

  她匆匆起身,發現身旁已經空無一人。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如今枕褥已涼,他留下的體溫早已不在了。

  瞧見散落一地的衣物,她腦子裡立刻閃過昨晚的點點滴滴,粉嫩的嬌靨就羞得通紅。

  成親這些年來,他在床第之間,對她時而霸道狂野、時而溫柔多情,卻從不曾像昨晚那麼癲狂。

  她一度懷疑,他是在外頭喝多了。卻又想起,他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而昨夜兩人親暱相貼時,她也沒聞嗅到半點酒味。

  她只能隱約猜出,他的反應如此不尋常,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昨晚,她沒有機會開口,但是這會兒,天色已亮,她可以去找他,當面問個清楚。

  畫眉撐著酸疼的身子,起身梳洗了一番,才換了衣裳出門。

  她走遍整座宅邸,問過所有人,卻沒有人知道夏侯寅的下落。她微蹙著柳眉,來到人來人往的糧行,卻還是尋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管事。」她轉過頭,詢問正忙著點收紅豆的管事。「虎爺出門了嗎?」

  管事連忙擱下工作,走到她面前報告。

  「是的。」他低著頭,仔仔細細的說道:「虎爺今兒個一早,就跟二夫人一塊兒出門了。虎爺交代,這趟是要去蘆城談一樁事情,快的話三天,慢的話五天,才能回來。」

  畫眉微微一愣。

  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夏侯寅從未跟她提過,將要出遠門、數日不歸的事情。他更從未跟她提起,將要帶著董絮,在外度過數夜的事。

  「虎爺還交代了什麼嗎?」她又問。

  管事仍是低著頭。

  「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那就是說,他並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給她。

  不論是將出遠門,卻半個字未提;或是帶著董絮,離家數日;還是沒有留下口信給她。這些事情,以往都不曾發生過。

  她想問的問題,都來不及問出口,他卻又留下了更多的疑問。

  一陣寒風吹來,站在糧行前的畫眉,驀地覺得好冷好冷。

  比起昨日,今日似乎又更冷了。

  這一天,梅園裡的梅樹,也落盡了最後一片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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