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舞伶寵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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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

  走出朱雀大街,遠遠看見「合春號」的招牌,他停步,深思,然後筆直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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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細,今晚有貴客,妳可要賣力地跳,把妳的拿手絕活統統拿出來。」

  花喜蘭坐在廊下欣賞蘇合香的舞姿,一臉的歡喜。

  「什麼貴客?」她低著頭收袖,漫不經心地問。

  「今晚來了幾位遣唐使,其中一位大使名叫吉上長丹,聽說來了中土多年,想娶個唐女子為妻……」

  「蘭姨!妳在說什麼?」蘇合香愕然抬眸,驚訝地望著她。「妳不是要我嫁到倭國去吧?」

  「妳聽我說,那位吉上長丹大使聽說在他們倭國的地位身份十分顯貴呀!」花喜蘭忙解釋。

  「他就算是倭國皇帝也與我無關!」她氣得頭都發昏了。「蘭姨,妳到底是怎麼了?上回要我參加新羅王子的夜宴,這回又看上遣唐大使,妳就這麼希望把我嫁得遠遠遠遠的,終生再也見不著面嗎?」

  花喜蘭委屈地垮下肩。「細細,蘭姨養了妳一輩子,只要妳離開我,不管距離近或遠,我都一樣捨不得呀!」

  「那妳還想要我嫁給遣唐大使?」她難以置信地低嚷。「蘭姨,去倭國要坐船坐很久,萬一在海上遇到暴風大浪沉了船那怎麼辦?妳忍心讓我死在海上給魚當點心吃啊?再說了,去到那裡言語不通給人欺負了怎麼辦?妳遠在天邊怎麼為我作王?」得把話說嚴重一點,這樣才能讓蘭姨死了這條心。

  「哎呀哎呀,妳別說了!」花喜蘭沒想到那麼遠去,自知理虧。「細細,我之所以會這麼想,都是因為新羅王子和吉上大使願意娶妳為正妻呀!」

  蘇合香挑眉,不可思議地瞪著她瞧。「蘭姨,我可是長安城第一舞伶,想娶我為正妻的男人多的是,沒了那兩個也不會嫌少!」她哼了哼。

  「但是能娶妳為正妻的男人都只會是那種很普通、很普通的男人。」花喜蘭輕歎。「蘭姨和妳明說了吧,文人雅士、貴族子弟們他們心中真正想娶的妻子是五姓之女,雖傾慕妳的絕色舞姿,可只願納妳為妾。妳想想,蘭姨怎麼也不能讓妳去當人家的妾呀!」所謂的五姓女,是指隴西李氏、太原王氏、榮陽鄭氏、范陽盧氏、博陵及清河崔氏,這五姓氏都是名重一時的高門,對門第觀念極為看重的豪門高戶,都以娶到五姓女為榮。

  「普通男人有什麼不好的?」她想起了孫玄羲,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只要兩人有真情,彼此願意患難與共便行了,什麼文人雅士、貴族子弟的,只要我蘇台香看不上,就算是皇帝老兒來我也不會理。」

  「天真、天真、太天真了!」花喜蘭嘖嘖道,滿頭珠翠搖了又搖。「妳見過的世面還不算多,總有一天妳會明白有錢才是真正的好,傻丫頭。」

  「我知道有錢是很好,但是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真心,這點我也知道。」她翻舞著衣袖,若有所思地笑說。

  「什麼真心不真心的,等妳看上了男人再來跟我說吧!呵,真心,值幾個錢啊……」花喜蘭驀地瞠大眼,正色看著她。「等等!妳的話聽起來古怪得很,給我老實說,是不是看中意哪個男人了?」

  蘇合香抿唇淺笑,小心探問:「蘭姨,萬一我真看中意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妳會怎麼樣?」

  花喜蘭目光一沉。「我會把他轟出去,等他什麼都有了以後再來!」她斬釘截鐵地說。

  蘇合香笑意斂去,低下臉慢慢地理著衣袖。

  「妳看中誰了?說。」花喜蘭敏銳地盯著她。

  「沒。」她回答得飛快,慢條斯理地把長長的衣袖一截一截地折好。

  「當真沒有?」

  「如果真的看上了,我自然會說。」她淡然轉身進屋,端起芳香的玉露茶輕啜幾口。

  花喜蘭雖然有些懷疑,但仔細想想,她整天都待在自個兒屋裡,只有偶爾幾個晚上到茶坊舞幾曲,近來也沒見她出過門,也許是自己太多疑了。

  「細細,眼光要好一點兒,蘭姨這麼用心栽培妳,可不能讓妳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就嫁了。妳要懂得攀高枝,往高處爬,才不枉費我待妳這片心。」花喜蘭再次苦口婆心地勸。

  「好了,我知道了。」那些話她已經聽得滾瓜爛熟了,但聽是一回事,當緣分來時又是另一回事。「蘭姨,我累了,想歇一歇。」她忽然覺得好累,一種不明所以的累。

  「妳總是這樣,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不想聽就借口喊累。」花喜蘭邁步出去,又轉回來提醒了幾句——「妳已經二十歲了,想想長孫皇后十三歲就嫁給皇上了,妳算算自己還有多少青春可蹉跎!」

  聽著花喜蘭關上門,重重離去的腳步聲,蘇合香深深吸了口氣,幽幽一歎。

  在沒遇見孫玄羲以前,她根本什麼願望都沒有,因為她覺得自己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不曾打從心底真正渴盼過一件東西。但是在遇見孫玄羲以後便不同了,她初次嘗到了為一個男人動心的滋味,也開始有了夢想,想擁有他、想讓他成為自己的男人,這是個不算太奢侈的夢想,但是令她動心的男人卻早已在兩年前訂了親,心願才剛剛萌芽就被摧折了。

  命運總愛捉弄人不是?她是長安城第一舞伶又怎樣?也比不過五姓女那樣的高門呀!再多男人拜倒石榴裙下又怎樣?她只能是當人家小妾的分!但攀那樣的高枝到底能得到什麼人間珍貴的價值?很可能最終得到的只是翠荷姊那樣悲涼淒清的下場,值得嗎?

  她的視線習慣性地落到後院圍牆上。

  天陰陰的,灰雲很厚。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推開門扉,直直地往後院走去,爬上木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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