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舞伶寵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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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孫玄羲屏住氣息,感覺到手背上傳來酥麻的涼意。

  「能不能用你的手幫我梳一梳頭髮?」她終於提出了要求。

  這個要求令孫玄羲呆愕了半晌。這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無法拒絕。

  他拔下她髮髻上的玉簪,烏黑的雲髻霎時散瀉如瀑,她微微側過身,感覺他的手指緩緩插入她微潮的髮絲中,細細地梳理起來。

  她的發柔軟如絲緞般滑過他的指間,那份絲滑的觸感與他平日觸摸的堅硬木質截然不同,挑惑著他手指的每一根神經。

  「你什麼時候開始拿雕刀刻東西的?」她歎息似地問。

  「三歲還是四歲吧?我記不得了。」他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這麼小就拿刀不是很危險?你爹娘難道不阻止你?」想像著他孩童時拿雕刀的模樣,她微微地笑了。

  「記憶中並沒有阻止過我,反而放任我在家裡隨手亂刻。」他溫柔地梳理著她的長髮,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柔情。

  「你爹娘想必看出了你的天分。」她的思緒飄渺。

  「妳是什麼時候開始跳舞的?」他專注地凝視她的發,看著髮絲淹沒他的手指。

  「六歲的時候。」她微仰起臉,眼中透出微醺般的迷醉。「那一年,蘭姨買了一隻黃雀給我,我喜歡得不得了,有天,我把黃雀從籠子裡放出來,我以為牠會陪我玩,誰知牠卻飛走了,飛得好高好遠,沒有再回來了。」

  「後來呢?」他撩起一繒發,情不自禁地湊到鼻端深深嗅著其中的幽香。

  「後來,蘭姨又買了好多好多雀鳥給我,有梅花雀、雪雀、火尾雀、雲雀,很多很多,我看牠們在籠子裡不停地跳躍、揮動翅膀,猜想牠們一定很希望自由地飛走吧。後來,我把牠們的模樣一一描繪了下來,便打開籠子放走了牠們。」她深深吸口氣,閉上了眼,他梳發的指尖讓她全身感到放鬆自在。「雀鳥飛走時的叫聲都很歡悅,我也很開心,然後我便開始學著雀鳥飛,以為自己也能感覺到雀鳥飛起來的那種快樂,就這樣成天老是跳著、轉著,便愛上跳舞了。」

  「難怪妳能把雀鳥繡得那麼靈動有神。」他若有所思地低語。

  蘇合香驀地回過頭,攫住他毫無防備的目光。

  「你數過雀鳥了嗎?」她好似從他眼中捕捉到了什麼,卻又讓他逃了開去。

  「沒有。」他斂整了神色,抑下躁動的心,回復漠然。

  「你喜歡我繡的雀鳥嗎?」她瞅著他。

  「妳繡得很好,用色大膽、技巧別緻。」他確實研究過她的針繡,除了舞藝精湛外,她的繡工也極妙。

  為什麼不直接說喜歡就好?蘇合香有些失望地低下眸,怠懶地一笑。

  「妳好多了嗎?如果好多了,我們就走吧。」他欲將她抱離,她不讓,伸開雙臂投入他懷裡,他感覺到她的身軀異常炙熱。

  「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她環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心口。

  「我沒有香味,身上只有木頭的味道。」她的身子又軟又熱,他不知道能否抑制那來自心底的慾望。

  「是,就是木頭的味道。」她再將他環緊一點。「你身上有木頭的清香,很好聞,很舒服。」很令人安心。

  「妳說過……我這個人已經快變成木頭了。」她發熱的身子幾乎要沸騰他的慾望。

  蘇合香勾起朱唇笑了,粉嫩的臉頰磨蹭著他的胸膛。

  「你親親我。」她貼在他心口細聲說。

  孫玄羲震駭住。

  「不行。」他急忙握住她的雙肩把她推開。

  「我已經快要大病一場了,只是要你親一親我也不行嗎?」她咬著唇,臉色奇異地暈紅。

  「不。」他堅定地搖頭。「我已經為妳梳發了,我只能做到這樣。」其他的最好什麼都別做,一定要鐵石心腸。

  「那……」她讓一步。「讓我親親你。」

  「也不行。」他心中燃起一把焦躁的火。老天,她是在考驗他嗎?她是在試探他情慾的底限在哪裡嗎?

  蘇合香難堪地紅了眼眶,淚水朦朧,雙頰泛著桃紅。

  「走,我送妳回去。」孫玄羲迫不及待地扯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走。

  她沒有分毫抗拒,態度柔順得令他微微吃驚。他詫異地看她,發現她的唇色過分鮮紅,握在他掌心的手腕肌膚異常發熱。

  「妳是不是發燒了?」他的手探向她的額,果然,熱得燙人。「妳在這裡等著,我去給妳雇一頂轎子來。」他急著拉開門往外走。

  「孫玄羲!」她輕聲喚住他。

  池降步,困惑地回眸望她。

  她溫柔地微笑,眼底漾著動人的波光。「即使你一輩子不愛我,但我要你永遠記著我,倘若你有一天忽然想起我,便到『長樂坊』來,我會一直留在『長樂坊』裡,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

  孫玄羲震愕,看見她矇矓的眼瞳中閃爍的情意,他心痛地怔住,不知該如何挪開目光。

  從遠處隱約傳來了呼喚著「細細姊」的聲音。

  「有人來找妳了。」他深深凝視著她。

  「是巧珍。」她緩緩地移步,走到他身畔。「我走了。」她攀住他的肩,一手摸著他的臉,踮起腳尖在他下顎親了一記。

  孫玄羲愕住,聽見她似有若無地歎息著,緩步走出去。他不知道令他心痛的那一聲歎息,其實是因為她原想親親他的唇,沒想到高度卻只能碰到他的下巴而可惜惋歎。

  他怔然望著她遠去的身影,那麼瘦小,彷彿很虛弱,看起來就像一隻濕了翅膀飛不起來的雀鳥,慢慢沒入雨霧中。

  是他害她變成這樣的嗎?他做了什麼?

  近黃昏,「西明寺」傳出了晚禱的鐘聲,他仰首閉目,深深吸一口氣,將先前脫下的濕袍拾起來,忽然瞥見床上那支她沒有帶走的玉簪,皎白素淨,像撩撥他的纖纖玉手,他的心有種被刺穿的痛。

  他拿起玉簪緊握在掌心,關上門,將鑰匙歸回原處離去。

  細雨仍纏綿地下著,他緩緩走出寧靜的小巷,看見朱雀大街上家家戶戶已點上了燈,暈黃的燈光映在水濕石板地上,照出奇幻朦朧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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