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為之也不錯。」赫嘯風淡道。
韓岳瞪著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一點也不像赫大哥會說的話。
「和這些文人喝酒有何樂趣可言?若要說有什麼不錯的,就是看看那些美麗的妃子和宮女了,各色胭脂各有所長,但依我看,最美的還是文樂公主。但文樂公主向來喜愛穿胡服皮靴,以刁鑽凶悍出了名,而今日的她,還真是令人驚艷。」
赫嘯風沒有回應,沈默地喝著酒,韓岳一雙眼仍在那美人公主上留連,自顧自地說道。
「聽說公主一十八了,至今尚未許人,昨日皇上召見我,為獎勵我守疆有功,問我想要什麼,乾脆我向皇上請求婚配,把公主許給我好了。」
一道森冷窒人的寒意瞬間襲來,那個完全搞不清狀況的韓岳,身子一頓,警覺地左右張望,用一副戒備的表情對他低聲道:「我感到有殺氣,你感覺到了嗎?」
「沒有。」
「沒有?」怪了,是他多心嗎?剛才明明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不過既然大內第一高手赫大哥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喝酒喝酒!他正欲舉杯一飲而盡時,耳邊傳來低沈的聲音—
「她不適合你。」
「嗄?」韓岳緩緩看向赫大哥,無端的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讓他一時摸不著頭緒。
「誰?」
「文樂公主。」
他盯著赫大哥好半晌,搔搔頭,挑挑眉,左想想,右推敲,靈光一閃,猛地恍悟地握拳擊掌。「啊哈——難不成你——」
「喝你的酒。」冷肅威嚴的語氣裡,帶著不准他多舌的警告。
韓岳再粗枝大葉,也明白男子漢大丈夫不把兒女私情的話放在嘴邊的道理,這時候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否則惹惱了赫大哥,他的項上人頭可不保。
「是是是,我喝、我喝。」他很合作地把自己的酒杯喝乾,倒酒時還不忘幫赫大哥也斟滿,滿臉的嘻笑,一副「小弟非常明白」的嘴瞼。
不得了哪!從沒動過心的赫大哥,終於有了意中人,可喜可賀哪!
韓岳忍不住竊笑,突然之間,這頓宴席變得有意思起來了,入喉的酒也變甜美了,越喝越過癮哩。
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 *** ***
文樂宮,籠罩著一片陰沈沈的死寂。
張淑妃驚恐的眼睛佈滿血絲,臉色泛青,額頭冒汗,塗了胭脂的嘴大張,只因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將她嚇得魂飛魄散,一時之間全身血液倒流,僵冷如屍,膽戰心驚驚驚!
適才她闖進文樂宮,正要為自己的貼身女婢被責罰一事,來找她的死對頭文樂公主理論,料不到一進花廳,迎目所及的,是如此懾人的景況,當場令她嚇到說不出話來。
一陣陰風慘淒淒地吹動四周的輕紗幃幕,地上躺著個女人,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大唐的文樂公主——李雲蓉。
公主面容蒼白,七孔流血,死狀駭人。
「淑……淑……淑妃……娘娘……」右邊的宮女聲如蚊蚋,還抖個不停。
「那那那那那……是是是是是……公主殿下……」左邊的宮女則舌頭打結,不聽使喚。
「她她她她她……」中間的淑妃娘娘更是舌簧打顫,結巴得不像話,一個字就抖個沒完,還是兩名宮女齊聲把下面的話接完。
「她……死了。」
接著,四下死寂無聲,三人倒抽的涼氣直沁寒到骨子裡,恐懼瞬間攫住她們。
文樂公主死了?三人瞪大了眼珠子。
死了?三人頭皮發麻。
真死了?三人連毛髮都嚇得豎起來,這是多麼驚天泣地、嚇死活人的事實哪!
「啊——」
三聲拔尖淒厲的驚叫劃破長空,破壞了皇宮內的莊嚴肅穆,就算是長安城內最有名的樂伎,也唱不出此等高難度的拔尖音律,並且還是三人齊聲合唱。
張淑妃嚇得一時腳軟,連路都忘了怎麼走,幾乎是用「狗爬」的方式逃出了房門,早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一路尖叫遠去。
「救命啊——出人命啦——」張淑妃和兩名宮女們瘋了似地尖叫不止,跌跌撞撞地落跑,活似後頭有鬼魅追著,只差沒屁滾尿流地滾出去。
廳堂裡又恢復了一陣詭譎的沈寂,冷風依然淒淒,氣氛依然陰陰,該嚇跑的人都嚇跑後,突然,床上的人死而復生,並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躲在幔簾後的掬香和蔻兒也走出來,將公主攙扶起來。
「公主,成功了呢!」掬香也跟著笑不可抑,和公主兩人幾乎要笑岔了氣,還是向來冷靜的蔻兒較有定性,雖然她也很想笑,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是「毀屍滅跡」。
「公主,要笑等會兒再笑,先把這死人妝擦掉,不然等會兒皇上駕臨,就知道您的詭計了。」
「可是——實在太好笑了嘛,我從來沒見過張淑妃那麼失態,像狗兒那樣爬著出去。」她都笑出眼淚來了。
「豈只是爬,她們幾乎是用滾的呢!」掬香也一邊拭淚,一邊捧腹,笑彎了腰。
蔻兒生性理智,不像掬香那般跟著公主起哄,反而擔憂。「公主,淑妃娘娘深受皇上恩寵,等她曉得公主是詐死擺了她一道之後,必定不會善罷干休。」這扮死人嚇淑妃的計劃,其實她一開始就不贊同。
李雲蓉完全不在乎。「那淑妃太可惡,仗著皇兄寵她,老愛欺負她看不順眼的妃子婢女,平時任她囂張跋扈也就算了,上回的使節宴居然敢當眾掀我的底,向皇兄告狀,差點洩漏我夜晚偷溜出宮的事,更誇張的是連冷宮的妃子也欺負,人家都被打入冷宮了,她還想落井下石,本公主最瞧不起以大歎小、以強歎弱、以惡欺善的雜碎。」
在宮裡,她與張淑妃兩人一向不合,這事在宮中早已眾所皆知,這次她實在氣不過,便想出這個整人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