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狀元拽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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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幫你做鞋,娘高興啊,就算讓針刺幾下又有什麼關係?不痛的。」

  「晚了,歇著吧。」

  「不,娘要快點做,因為娘還有——」阮夫人去打開衣箱,拿出袍子。「這袍子也是要讓你帶去高家穿的,還沒繡完呢!還有這個……」又撈出一件裙。「這裙也快繡好了,娘特地繡了能帶來好運的鳳凰,還有這個——」

  還有?阮罌面色發白,愣在牆前。「娘,你會不會做得太多了?」

  眼看娘陸陸續續拿出未完成的荷包、手絹、衣裳、裙子、襯衣等等,全是打算在阮罌出嫁前做給她的。怪不得容貌憔悴,面色枯黃,這樣搞下去,還有命嗎?

  阮罌既沒高興,又不感動,只覺得有很大的壓力。她就要蹺家到遙遠的西域去,留下爛攤子讓娘收拾了哪。

  阮夫人笑容恍惚地說:「我不累……真的。我開心哪,你能嫁到好人家,我放心了。這是娘最感到安慰的……」

  呵!阮罌哭笑不得,娘的行為,害她想到高飛揚前幾天在茶樓說的話——

  「我不像你那麼任性,我們做子女的就是要聽爹娘的話,要體諒生養我們的父母,再怎麼放肆,也不能不顧他們的顏面,做出大不孝的事……」

  剛剛鬥志高昂,一切都順利得不得了,可是,一面對娘,她忽地整個人虛掉。阮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娘。親情真是最綁縛人的束西,眼看娘這麼興奮,連笑容都恍惚,萬一發現她逃婚,會不會崩潰啊?

  阮罌試探地問:「娘……女兒,可以跟你說說心裡話嗎,你願意聽嗎?」

  「傻丫頭。」摟住女兒,拉她坐在床沿。「咱母女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什麼都能說?」

  「跟自己的娘還有什麼不能講的。」

  「我不嫁高飛揚。」她咬牙一口氣講完。

  阮夫人反應很快,馬上跳起,瞪住女兒。表情像天上突然打大雷,或眼前有豬飛過,整個人呆掉。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問一遍。

  「我不想嫁高飛揚。」再說一次。

  現在,阮夫人的表情好像面對的不是親生女兒,而是個陌生人,她一副聽不懂不瞭解的樣子。

  「我甚至想逃婚,這親事是你們訂下的,你覺得對我好,但我不喜歡。我想退婚,只有退婚,我才會快樂,你希望女兒快樂吧?」

  阮夫人聽了半天,唯一聽進去的是那兩個字——

  「退婚?」阮夫人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哪,現在看著女兒像看著叛徒。「這麼丟臉的話你也講得出來?」

  「其實女兒一直有個夢想——」

  「我被你氣死了!」

  「一直想像爺爺那樣去——」

  「退婚是多嚴重的事,你要讓我們以後都抬不起頭嗎?!」

  「我很嚮往過那種自由自在的——」

  「還敢說要逃婚?你有沒有為我想?」

  「先聽我說完——」

  「你逃婚你逃看看,教出這麼失敗的女兒是我的錯,你逃婚我就自殺,跟高家謝罪!」

  阮罌怔住。她沒一句話可以講得完整,全被阮夫人打斷。

  「我知道了,別激動,我說說而已,我不退婚,我只是一時還不能接受要嫁人,我喜歡待在娘身旁,我捨不得娘……」馬上變回阮夫人那個虛偽的乖女兒。

  阮夫人這才緩了面色,搗著心口,既感動又擔心地說:「罌罌,你都這麼大了,不要講這麼孩子氣的話,不要嚇娘啊!」

  阮罌再三保證她會乖乖嫁人,阮夫人才讓她離開。

  唉,眼看娘那麼激動,連自殺都講出來,阮罌還逃得下去?

  照、逃、不、誤!

  豈止照逃不誤,還比預定逃的時間提早兩個時辰。馬上逃,立刻逃,逃得遠遠,逃得義無反顧、理直氣壯!

  阮罌策馬出城,狂風打痛臉龐,一雙黑色眼瞳,因為憤怒而更明亮。

  阮罌恨恨地想——家裡的下人們,全不懂她奇怪的夢想,但願意傾聽,試著瞭解。他們不是她最親的人,卻願意讓出耳朵,讓她說真心話,在他們面前,她能自在地當個表裡如一的阮罌。可最親密的娘親呢,一 句都聽不進去,也不肯稍稍瞭解。真諷刺,也真難受,偏偏娘口中講著的,都是為她好。

  不管,她要去流浪,去看滿山遍野,傳奇中神秘的血色大蟲。要去讓老鷹在頂上嘶叫,讓駱駝的響鈐震得耳鳴,再去跟危險的響馬幹架,見識異族人的模樣,是紅頭髮還是藍眼睛?想像這些,令阮罌熱血沸騰,情緒激昂。

  「你逃婚,我就自殺,跟高家謝罪。」

  駕!她陡地勒住駿馬,心臟咚咚撞著胸坎,目眶發燙……

  阮夫人的話如一條無形繩索,勒住阮罌的喉嚨。緊緊地,錮住她。她呆望前路,夜色蒼茫,荒野無上盡延伸。

  阮罌雙目一凜,彷彿在那空虛荒野間,看見一雙寒星似的眼眸。那眼睛的主人,聰明睿智,是她明燈。

  阮罌牙一咬。「駕!」她掉轉馬身,往回馳。

  第四章

  恨她!

  於此同時,考場中,處在小小的號捨裡,司徒劍滄,強烈地,憎恨阮罌!

  他表情陰鬱,盤坐在地。矮桌上,擺放試卷、文房四寶。這兩天,食宿在此,作文在此。沒頂棚,要落雨、落雪,都得忍耐。地上,大考籃,筆墨紙硯全在其中了。燭光,映在雪色紙上,裊裊地搖曳。

  司徒劍滄盯著考卷,右手握著筆,左手按紙,雙目盯著試題,卻走神了。

  跟昨日相同,窒礙難書,就好像在一天之間,老天收走他的才華與聰敏,他引以為傲的作文能力,憑空消失。

  盯住雪色紙張,看著看著,字消失,塞外風光躍然紙上,有一佳人,縱馬馳騁,黑髮如瀑,紫色錦袍飛揚,那雪色皮膚……

  黑色眼睛黯下了,他心神不寧,沒辦法專心。

  他想著,阮罌到哪了?一路平安嗎?今晚,入駐哪間飯館?繪製的地圖,上面的標示夠精準嗎?她會不會迷路?

  眼角,瞅見擱在桌腳的幸運荷包,又瞥見地上,考籃裡阮罌準備的糕點。司徒劍滄推開紙卷,取出紅豆糕,咀嚼,吞下。好餓,又拿出綠豆餅啃,吃得沈默專注,像是渴望嘗出這糕點隱藏的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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