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荷包我花三天才繡好,第一次被你扔在舊屋,我撿回來。現在,你又還給我,什麼意思?就算你不需要,但這是我的心意,你非要等了三年親自把我叫來,還給我?怎麼?當面給我難堪嗎?」
她越想越氣,一口氣快順不上來。「不需要大可以丟掉!有必要還我嗎?司徒劍滄,你還是一樣,不在乎別人感受,不懂體貼別人的心情,三年前如此,三年後還是這樣,混帳。」她哽咽了。
「你要哭了嗎?」他竟還這麼冷靜地問她。
她笑出來,笑得淚直淌,笑自己可笑,笑自己荒謬,一而再,再而三,讓這個男人打擊自己。
「方纔……我還有那麼點感動……我真蠢,以為你跟以前不同。你總是讓我哭,很得意嗎?你把我當什麼?為什麼總要害我傷心?你對長公主也是這樣嗎?還是對長公主就換了臉色?所以她才喜歡你?」
聽她振振有詞的數落,司徒劍滄緘默著。看她面紅耳赤,打量她臉上每個表情變化,他全看進心裡了。
阮罌站起。「這是你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讓我哭,以後,咱碰見了,你別認我,我也當不認識你。我受夠,真的受夠了!」是因為正開心,他忽來這一手,更加難以承受。阮罌轉身就走。
「阮罌。」他喊,她怔站在門口。他對那緊繃的身子說:「我……可不可以大膽假設……假設你為我繡荷包,並不像你當初說的,是要還人情,而是別的原因?」
阮罌不語,又聽身後他說
「你說過,你不要愛情。」
阮罌望著外頭深綠的竹林。是,她是說過,她什麼都跟師父說,還說他們誰也不愛,他們一起不希罕愛情。
司徒劍滄又問:「我再大膽假設,每一次害你傷心,是因為你在乎?」
竹林沐浴在夕光中,風吹過,它們便溫順地搖晃了.阮罌好像又看見,他屋前一大片芒草,當時也是這麼蕩著。她心,這會兒震盪得厲害。為什麼,他要說這些?
他還說:「我再更大膽的假設,從方才見面起,你提了好幾次長公主,是因為你嫉妒。」
「假設這些做什麼?」
「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為什麼?」
「想確認你對我的感情。」
「試探我?」
「對。」
「把荷包還給我,是為了試探我的反應?」
「是。」
小手往懷中探,忽回身,驀地,司徒劍滄看見一痕白光,疾射來,他沒躲,臉龐刺痛,立時浮現一道血痕。那是她新買的短匕,掠過他臉,插在他身後牆上。
阮罌盯著他,目光陰鬱。「一個從不流露感情的人,還狡猾地想試探別人的感情?」
拭去臉龐血痕,司徒劍滄站起,走向她,停在她面前。距離太近,她不得不仰望他,他俯望的目光很強勢。
「我需要確認你對我的情感。」
「為什麼?好來嘲笑我嗎?」
「好清楚我該怎麼做。」
她秀眉微蹙,不明白。
「阮罌……」司徒劍滄寒星般的眼,竟浮現悲傷的神情。
阮罌目光閃動,直覺他將說出嚇人的話,因為他的表情太嚴肅。
「我決定,隨你一起去西域。」
「嘎?」他的話令她太驚愕。「為什麼?」
他朝她微笑,眼中閃爍著溫暖。「為了我的夢想。」
「你的夢想也是去西域?」
忽然,他用很專注的眼色看她,他眼中光芒,令她心跳加速,而他低沈的嗓音,融化她。
「阮罌,我的夢想是你。」
「什麼?」
「我的夢想是你。」
「你在說什麼啊?」
「我的夢想是你。」他笑了。看她立刻雙頰酡紅,立刻地眼睛起霧了。
她終於聽懂,在他重複三次後,才確定自己不是幻聽。
「還要我再說一次嗎?」他椰榆道,托住她的臉。「我的夢想是你。」他早該明白。
當初,參與會試,他在考場,心如脫韁野馬,想跟她走,想到發狂。爾後,看她出嫁,他將她給的荷包扔掉,卻發現沒辦法扔掉心中的她。她在他心裡發芽生根,他只能認了。
當時撿回荷包,一個人,度過傷心夜晚。現在她自由了,這次,不想再失去她。只要阮罌願意,他隨時拋下一切,跟她遠走西域。
但她願意嗎?對他的感情,如同他對她的嗎?他不確定,他怕被拒絕。他狡猾地試探了,很想窺見她心中想法,很想知道,自己在她心裡的重量。很可惡,但他真的怕,怕她不要。而她的反應,讓他欣喜地確定了,他們是一樣的。一樣會為了對方失控,一樣會因為對方而情緒激動,而想哭泣。
「真的?」阮罌目光閃動。「你會跟我走?那長公主那邊呢?你走得開嗎?」
「長公主不需要我保護,皇城少一個狀元郎無所謂。但你一個人去西域,我會擔心,還是……你不需要我?」
「我要,我要你跟我去。」她激動的揪住他衣衫。「別的人我不要,只有師父,我只想讓師父跟我去西域……」
司徒劍滄撫了撫她的發,低身,貼近她的臉,更近地,靠近她的唇,很小心愛憐地,吻了那片柔軟的唇。
阮罌閉上眼睛,雙手輕攀住師父溫熱的身子,心悸地感受他溫柔如水的親吻,從他身上和嘴內的熱力,將她淹沒。這親吻變得濃烈如火,阮罌不由得張開嘴,接受他的攻城掠地。讓他盡興地撫弄她柔軟如絲的嘴巴內部,至此,她的身體完全失去力量,靠著他。
當這一吻結束,她還捨不得睜眼,偎在師父懷裡,聽見他說——
「阮罌,你將聽到琴聲傳遍長安,你聽到那刻,便是我向太子告別之際,我將與你會合,一同前往西域,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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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什麼事那麼好笑?」勤兒問,在小姐睡前,幫她梳頭。
「沒有啊。」
「沒有?那你為什麼一直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