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罌抽出匕首,便衝上去殺人。
婢女尖叫,一旁的侍衛衝過來。「保護公主!」
「阮罌。」
阮罌頓住勢子。
「阮罌……」
有人叫她,這聲音、這熟悉的嗓音——她轉身,震住,刀從手中滑落。
眼前,是個穿褐色大袍,半蒙住面的男子,但那雙眼,她熟悉。阮罌顫抖,連呼吸都小心,怕是夢。她看得出他在微笑,那眼睛裡閃爍著笑意。
「師父?」怎麼會?剛剛分明……
「囚犯被我掉包了。」長公主上前來。「方纔斬的是另一名死因,披頭散髮的,誰認得出來?」望著阮罌,眸子裡淚光閃動。「我真羨慕你,你跟他走吧。我愛他,我要他活著。」
阮罌也哭了,奔人師父懷中,放聲號哭。
司徒劍滄立刻將她摟緊了,緊拽在懷裡,然後抬頭,對長公主說:「我不會忘記你,你是我心中,皇朝最美的公主。」
長公主眨了眨眼,眨出更多淚來。終於等到他的讚美,得到他的感謝,卻得不到他的愛,最後仍是輸給他。也許這本來就是一場永不會贏的戰役,因為她愛得比較深,注定輸給他。
「本宮將你們逐出長安,命你們不得再回這裡。聽見嗎?」
這是長久以來,司徒劍滄唯一聽進長公主的命令,他隨阮罌離開。
長公主目送他們,天色陰鬱,狂風獵獵,長公主覺得她像作了場夢,她在這夢中時而高興時而落淚,像個瘋子。而原來,這是愛情。曾以為自己高高在上,而原來在愛面前,她太渺小,太無能為力,即使身份再尊貴也無用。無限唏噓,從不知貧窮為何物,直至今日。她替自己感到可悲,阮罌一介草民,還比她富有。
「我祝福你,司徒劍滄。」她喃喃道。
祝福這個教她懂得,有些事,仗權勢亦不能得到。教她識得這世間,還有人不屑攀權附貴,寧與愛靠攏,跟自己意志同存,誓不低頭。
*** *** ***
「我爺爺說過,沙漠的夜,天空裡的星子比城裡看見的還多上幾十倍。」
「我爺爺還說過,在沙漠裡,要跟遊牧民族一樣,住蒙古包,乘駱駝。」
往西域路上,月映大地,黑色駿馬達達前行,蒼在頂上盤旋,時而飛近,時而消失不見。
司徒劍滄攬轡繩,聽阮罌在他懷中喋喋不休。
長路漫漫,阮罌的夢想等在前方,而司徒劍滄的夢想已經實現,拽在懷裡了。換他,陪阮罌天涯海角逐夢去。
聽她講得興致勃勃,他問:「萬一沒看到死亡之蟲呢?」
「有的,一定有的。」阮罌很有信心。「我爺爺見過,他說有就有。」
「如果沒有,可不要傷心啊。」他揶揄道。
阮罌回頭,賞他個目眩神迷的笑容。
司徒劍滄不禁恍惚地想,是這燦亮的笑,令他折服,甘願陪她發夢嗎?他聽阮罌爽朗地說——
「等我見到傳說中的死亡之蟲,便親手抓了它,帶回我爺爺墳上示威,誰教他當初不帶我去,哼,什麼女人不能去西域冒險,我這不就去了嗎?」
「是是是。」他笑,那笑容藏著無限包容。
他們在月光下,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個把月披星戴月,阮罌不覺辛苦,只覺得幸福。這便是她要的幸福生活。不住大房子,不需平安的好環境,就算身處一條凶險大道,只要能表裡如一,不需作假的當自己,並且與愛的人同在,她就心滿意足。而如果喜歡的人,還願意陪她完成夢想,今生何求?
是夜,投宿荒野客棧。
店小二領他們穿過走廊,來到最邊間客房。「兩位要廚房送膳食嗎?」
阮罌問:「你們有什麼吃的?」
「不需要。」司徒劍滄拒絕了。
阮罌看他一眼。「你不餓啊?」
司徒劍滄搖頭了,阮罌只好笑笑對小二說:「不用了。」
店小二又問:「兩位要什麼喝的嗎?」
「不需要。」司徒劍滄又是答得鏗鏘有力。
小二搓著雙手,笑嘻嘻地推銷:「我們有高粱酒、上等燒酒,還有——」
「我說不用。」賞了小二錢,司徒劍滄打發他走。小二前腳剛踏出門,他砰地立刻關門。
阮罌困惑。「我還想叫壺酒,慶祝你大難不死,你怎麼……」愣住,看他走到窗前,砰地,把窗給關上。擋去月光,關上夜蟲啼叫聲,小房間頓時安靜,只剩燭光裊裊,映四面牆。
司徒劍滄轉身,盯著她。
也不知怎地,阮罌忽地心跳飛快,呼吸不順,緊張了。她用有些傻氣的笑容,掩飾心慌。「幹麼又關門又關窗的,你——」
「過來。」他目光炯炯,瞧得她臉紅耳熟。那霸道的口氣,像失去等待的耐性。
阮罌慢慢走去,停在他面前。
司徒劍滄猛地一張臂,便將她緊鎖在懷裡。那雙鐵臂的力道,勒痛她的身體。
「師父……」他怎麼了啊?
司徒劍滄臉貼著她髮梢,內心激動。「之前,我真以為……會失去你……」
直至親密擁抱住了,心才踏實,確認不是夢。
「我現在,只想這樣……」他說,一直抱她不放手。
否極泰來,他只想要她,想佔有她。這傻瓜卻只想著西域大計,一路上,不知他的心思。彷彿不久前,他們差點生離死別,她都忘了。這傻瓜,差點失去,他急著想珍惜。除了抱緊,還想要更多證明,證明他們不會再分開,這天地除了她以外,再沒什麼值得他關心。
阮罌乖乖地讓他拽緊,她安靜了。他痛苦的嗓音,令她眼眶紅了,而在那熱情擁抱裡,她迷惘著,心慌著。
司徒劍滄低頭,尋到她的唇,擄獲,吻住那片柔軟。
慾望在這瞬間點燃,她好自然地張嘴歡迎他,挺身與他貼更緊。同他一般貪婪地呼應彼此,掠奪彼此氣息。當吻得越深入,更親暱,彼此身體更熱燙,體內的騷動更激烈。
光是吻她,他不滿足。司徒劍滄左手握住阮罌纖細的頸子,右手探入她衣襟,再低身啃吻那柔白的耳,大手在她衣內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