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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拜託嫂嫂們幫這個忙,將珠寶首飾先拿出來應急,等布莊賺回錢,再贖回來給嫂嫂……」

  「依人,要銀子到帳房拿不就得了,何必來向我們討珠寶?」梁嫣紅看著昨兒個才剛買的白種玉鐲,蹙起細細的眉毛道。

  「帳房裡已經沒有銀子了。」她沉重歎息道。

  「沒有銀子了?」此話一出,李金花跟梁嫣紅不約而同驚叫起來。「這怎麼可能?」柳家不是家財萬貫,銀子多到花也花不完的鉅富嗎?

  「昨天幾名布商來府中催討積欠的帳款,而帳房裡卻連五十兩銀子也拿不出來了。」

  「連五十兩也沒有了?」她的話,引來兩人更尖銳的抽氣聲。

  「是啊,怎麼了?」柳依人狐疑地來回審視她們。

  「呃……」原本還盛氣凌人的兩人,突然支吾起來,目光迴避不敢迎視她。

  「依人!」梁嫣紅帶有幾分心虛的先開口。 「老實說,昨兒個我買了只一百多兩的白種玉鐲,我請黃老闆今天進府來收款……」

  「一百多兩?」這下,換柳依人倒抽了口冷氣。「我正愁籌不到銀子,二嫂你卻又……」她無力地閉上眼,感覺像是被推進更冰冷的絕望深淵。

  「緊張什麼?」突然間,李金花尖銳的嗓音響起。「反正咱們還有五間布莊,要真撐不下去,就把一間布莊給賣出去……」

  「那是爹爹留下來的心血,誰也不許賣!」向來好脾氣的柳依人,神色口氣突然一冷。

  「你……」李金花震楞了下,好半天說不出話來,眼前柳依人堅毅的神情,是她從來不曾看過的。

  「事情哪有那麼糟?我們現在還有五間布莊分佈在附近幾個熱鬧城縣,了不起十天半個月就能賺進千兩銀子,你又何必擔心?」梁嫣紅一派天真的表情,不愧是標準不知民間疾苦的少奶奶。

  「倉庫裡傳統布匹囤貨太多、乏人問津,布莊生意一落千丈,根本沒辦法像過去鼎盛時期那樣日入斗金。」

  說來說去,全怪揮霍成性的李金花跟梁嫣紅,為了愛慕虛榮,每月固定從長安布商那兒購進幾十車的各式布匹,好供她們盡情挑選做新衣裳。

  而她們挑剩下的貨,長久囤積下來數量十分驚人,但最近布料的質地跟樣式突然翻新,過去傳統的織錦、綢緞等上等布料不再流行,所有姑娘家、名門富夫人全時興穿輕薄透氣的薄紗布。

  這麼一來,柳家布莊裡根本連半個客人也沒有,無法與其他布莊競爭。

  「那就把那些囤貨賤價出售,起碼也能賣得幾百兩銀子吧?」李金花強勢的出著主意。「我這就去找你大哥處理去……」

  「大嫂,現在傳統布匹根本不值錢了,就算賣也拿不回多少銀子,恐怕還得不償失。」

  「這……」一句話就堵得李金花啞口無言。

  不是做生意的料,勢利、愛錢如命的李金花,只想賺進大筆銀子,卻不懂得經營人脈,平時以當家主母姿態自居,老愛替柳長東強出頭,早就把商家跟老顧客全都得罪光了。

  「反正不管怎麼樣,不准動我珠寶首飾的主意!」

  她才不管布莊生意怎麼樣,鋪子要收、要賣都好,但想打她的主意,門兒都沒有!

  「二嫂……」柳依人求救似的望向梁嫣紅。

  「你別看我,我的珠寶首飾也沒多少,救不了急的!」梁嫣紅提起裙擺,急忙煩著兩名丫鬟走了。

  「珠兒、翠兒,我們也走吧!」

  像是柳家興亡跟她們毫不相干似的,兩人無情的甩頭而去,留下柳依人心寒怔立原地,連眼淚都像是結了冰,一滴都流不出來。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一旁的柚兒惶然無助問道:「柳家會不會垮了?你會不會把柚兒趕走?小姐,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離開柳家……」

  柚兒抽抽噎噎的哭著,讓柳依人心情更是低落到極點。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第六章

  「什麼?柳家要垮了?」

  聽到小順子憂心忡忡帶來的消息,韓劭剛震懾得無法言語。

  「是啊,據說布莊經營不善,欠下一大筆帳款,現在大少爺、二少爺都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小姐也悶在屋子裡好幾天不吃不喝了。」

  一想起柳依人,韓劭剛的心像是被狠狠揪起,又重重拋下,思緒全散亂得不知從何理起。

  「聽其他人說,大少爺跟二少爺打算遣散府裡的丫鬟、家丁,或許,連這府邸都得變賣,咱們全喝西北風去。」

  他的話讓韓劭剛更加憂慮起來,但憂心的當然不是得去喝西北風,而是那嬌弱的柳依人是否禁得起這個打擊。

  他的面容看似平靜,但擱在膝上的雙手早已握到泛白。

  「想咱們柳家也曾經風光體面、富甲一方,誰知如今竟落得這步田地……喂,阿剛,你要去哪裡?喂……」

  顧不得身後的小順子扯起嗓高喊,他跨著大步出門,一頭就往柳依人的寢院裡衝去。

  不管已是夜晚時分、不管是否有失禮數,他實在放心不下並迫切想見到她。那麼柔弱、那麼嬌貴的依人,怎承受得了這天大打擊?

  光想到她幾日來一定躲在房間裡以淚洗面,他就心痛如絞。

  一入了夜,再加上數日來的低迷氣氛,整個偌大的宅院空寂宛如廢墟,黑夜中他只聽到自己紊亂而心焦的腳步聲。

  來到柳依人的寢院,只見門前圓拱旁點著幾盞將熄的燈籠,裡頭更是一片悄然無聲。

  他遲疑半晌,擔憂終究還是勝過理智,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看她一眼,給她力量捱過這個難關。

  舉步走進院內,他來到房門邊正要屈指叩門,裡頭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沉靜嗓音。

  「是誰?」

  「是我。」他的聲音聽似平靜,心底卻是波濤洶湧。

  默然半晌,門內突然響起急奔的腳步聲,隨即大門「嘰」的一聲被拉開來。

  淡淡的月光映在那張絕麗容顏上,他早巳做好準備面對絕望無助的她,但出乎意料的,她除了眉眼間添了些許愁意,面容卻是異常平靜,彷彿連風都掀不起漣漪的如鏡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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