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攻進敵人堡壘,生擒佳人芳心,豈有城門將破卻嗚金收兵的道理?再怎麼辛苦也要支撐到底,才不枉費他之前的努力。
「可是……你的腳在發抖。」那抖動的程度明顯得讓人好笑。
「那是因為天氣冷的緣故。」他作勢要抱住她,汲取暖香的體溫。
但是,她忽地上前,讓他無法如願。
「嗯!好吧!我家到了。」喬品真指指一扇看來老舊的縷空鐵門,兩層樓高的日式建築隱藏在一人高的圍牆後。
「嘎?!到了?!」鬧區中央?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商左逸的表情有些呆拙,張著嘴看著陰森的百年老宅,震驚的神色大過喜悅。
而讓他舉步維艱的是門口兩頭了牙外露的西藏獒犬,它們眼露凶光,狷急地刨著土,似乎不太歡迎外來的客人。
這……這未免太可悲了,他居然敗在兩頭狗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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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混小子居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溜了,枉費我辛辛苦苦地為他挑選相親對象,他連看也不多看一眼,還嫌人家肉多、腿粗、腰上有三層肥油,簡直是想把我活活氣死,他才樂得輕鬆……」
滿臉怒色的年長婦人失了平日雍容華貴,精心細描的眉橫吊著,眼露不滿地大聲埋怨,絲毫不在乎貴夫人的形象毀於一旦。
什麼顏面掛不住、名譽掃地之類的話念上大半天,尋死尋活地投訴兒子的不孝,讓她老了沒依靠,還得為他的終身幸福操煩不已。
話題一轉又羨慕起誰家的媳婦端莊大方、誰家的孫子孫女活潑可愛,連家中司機年前剛娶的越南老婆她也讚譽有加,誇人家一年生兩胎,年頭年尾湊了個好字。
而她呢?別說抱抱小嬰兒逗逗樂了,平時想見兒子一面還得先預約,千求萬求地用盡心機,以思子成疾的悲傷母親姿態才能將他喚回台灣。
原以為兒子回台灣,離抱孫也就不遠了,她喜孜孜地拜託眾家姊妹安排相親,心想著年底若辦不成婚事就等到明年吧!以他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好對像?
沒想到他一個女人也看不上眼,東挑剔、西嫌棄地快把她的朋友全得罪光了,讓人家下不了台地拂袖而去,還信誓日旦永不聯絡。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沒個貼心的孩子在身邊,以前老人家常說養兒防老,可我卻養出個妖孽,一點用也沒用,整天讓我惱心煩慮,完全不顧念我一心拉拔他長大的辛勞……」
妖孽?!
多駭人的指控,人生妖可是件大新聞,早鬧得沸沸揚揚了,哪能如此平靜。
婦人的對面坐了位典雅秀麗的年輕女子,她蛾眉輕掃,恬靜優雅上身湖綠色的裝扮顯得沉靜大方,但笑不言地聽著婦人數落兒子的種種不是。
桑青荷的視線偶爾會落向窗外,良好的教養讓她不曾流露一絲不耐煩,她人如其名淡雅如荷,悠然出塵不沾俗氣。
雖然她的眼底飄浮著細碎陰影,似乎鮮少開懷大笑過,拘謹得有如一朵在暗夜綻放的白荷。
「你說句公道話,法妮那娃兒有什麼不好?氣質高雅又談吐不俗,還是哈佛畢業的高材生,進退得體不會輕佻浮躁,對男人的事業大有幫助,不知道他對人家哪裡不滿……」
「還有塗家的樂樂開朗大方,圓圓的臉蛋笑起來多甜呀!我一瞧見她那可愛的酒窩就喜歡,相處起來肯定沒有婆媳問題,而且她還念過新娘學校,廚藝一流,簡直是沒得賺的好媳婦人選……」
歎了一口氣,商夫人不斷細數她認為適合兒子的女孩優點,一個一個點名不無遺憾,從雪莉到蘿珊、萍如和嘉宜,不管是受洋派教育或是在國內完成學業,由她口中流瀉出不只十個名字。
但她數來數去就是少數一位,在她眼前幾近完美的淑女卻不在她挑選的名單內,好像她只是個談心的伴,不做考慮地排除在外。
或許是因為太親近,所以商夫人反而忽略了她的感受,不經意就錯過最得她疼愛的女孩。
「青荷呀!你有空也幫我說說他,叫他別再給我出難題,我就這麼個兒子,難道會害他不成?」隨便挑一個都是萬中選一的極品啊。
幾乎看不見笑容的桑青荷微揚嘴角,聲音柔媚如絲地回應,「感情的事本就難解,一切端看緣分,也許能讓他掛在心頭的人兒尚未出現,況且現在的人年輕都不太喜歡父母安排的婚姻,就算我出面也不見得說得動他。」
為心儀的對象作嫁?她還沒那麼好的度量。
「試試看也無妨,他都邁入三十大關,早該成家了,我盼呀盼地就盼他早點定下來,有個自己的小家庭才好沖事業。」男人的支柱是一位好老婆,讓他無後顧之憂地全力衝刺。
「乾媽,你太心急了,三十歲正是男人大展長才的時候,你叫他拖妻帶子的怎麼專心做事?」她會去試,但是為了她自己。
桑青荷是商夫人多年前認的乾女兒,她對她寵愛有加,視同親生女兒般百般照顧,還送她去學美姿美儀,替她購買昂貴首飾,平日也宛如母女般相挽逛街,看得出來商夫人對她相當重視。
可是也因為這一層緣故,商夫人從沒想過要撮合這對小兒小女,疼入心肝的感情讓她忘了桑青荷並非已出,對她而言「兄妹」倆相親相愛是應該的,哪來什麼私情?
所以「妹妹」的心意被忽略,即使她是所有人選中最具有企圖心的一位,仍然在商夫人的疏忽下失去競爭的機會。
但至少她的勝算會較一般女子高些,畢竟他們相處融洽、言之有「味」,而且還有相去不遠的理想和抱負,她若不能得他青睞,那還有誰有資格站在他左右,與他共同經營漫長的家庭生活?
這是桑青荷的想法,她一直認為一切在她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