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被笑的人可沒那麼好的風度,任憑取笑而未加反擊,若非臉上貼了一片剛解凍的牛肉,他肯定會讓捧腹大笑的傢伙再也笑不出來。
商左逸在痛的刺激下,忽地逸出連他也沒想到的輕笑,肉片覆蓋下的神情居然是愉快的,而且抹上一層戀愛中男人才有的飛揚神采。
說是傻笑一點也不為過,但是多了些因某人而起的憐寵神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魅力也有失效的一天,連個真心喜愛的女人也勾引不了。
愛情完全沒有邏輯而言,感覺到了自然發酵,沉澱成比美酒還甘醇的清泉,滑過喉間,流向心底最深處。
她絕對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但是那一剎那的眼波交流,彷彿十萬伏特的電流電擊全身神經,讓他在僅僅零點零二秒的衝擊下感受到宇宙間最強大的力量。
他知道他完了,玩世不恭的人生觀終結在她手上,而他毫無遺憾的勉強感,反而樂在其中地期待接下來的美好時光。
當然嘍!如果這條路將導致粉身碎骨,他自然得拖個陪葬的,那個人非她莫屬。
「你笑夠了沒,小心頭上有十隻烏鴉飛過。」穿著睡袍,啜飲著溫熱牛奶的將司斜眸一挑,「回魂了呀!我以為你至少要再發呆十分鐘才會恢復正常。」
所以他的笑聲一點也不會影響到什麼,入定的「禪師」是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完全浸淫在假想空間,當個有三顆頭、八十八隻長臂的外星人。
「吱!你才失魂落魄,我的神智十分清楚,正處於心情指數的最高點。」只要灑點糖粉下去即衝向巔峰。
「嘖!佩服佩服,眼眶上貼了塊生牛肉還能自得其樂,你對挫折感的調適能力叫人敬佩萬分。」他舉杯一敬,滿眼儘是謔色。
能一拳打黑男人的眼圈,這樣的「強者」才值得尊敬,他對那位忘了付掛號費和醫療費用,跑得比飛還快的喬小姐獻上最高敬意。
看到那片滑落的生牛肉,好不容易止住的笑意又冒出來,嘴角一彎的將司以調侃的神情取笑出師不利的黑眼圈好友。
並引以為鑒勿重蹈覆轍,自信過度是愛情路上的一大敗筆。
「暫時的失敗是感情的加溫,太容易獲得的甜美果實會失去成就感,我現在正在享受成功前的寧靜。」商左逸完好無缺的另一眼眨了一下,流露出百分之百的驕傲。
「這麼有把握?」將司看了看那片雞蛋大小的淤紫,心裡有著極大的問號。
「是誓在必得。」他握著拳用力一揮,氣勢過人,「我就是要她。」
「沒有商榷餘地?」不需要將死自己吧!總要留點後悔空間。
商左逸將眉挑高,以古怪的眼神輕眄。「你不會真愛上我,怕我移情別戀吧!」
他的表情很欠扁,像是一副自大過盛的狂徒,男女通吃一網打盡,不放過游過面前任何一條魚,即使此刻的他滑稽得如同垂死的座頭鯨,只剩下一張嘴巴在吐氣。
「朋友,你想得太多了,我比較同情你慘遭滑鐵盧,打算給你一杯熱牛奶溫暖你破碎的心靈。」從頭淋下去應該就清醒了。
「那就給我一個擁抱吧!人體的溫度勝過有形的死物。」看出他企圖的商左逸作勢要擁抱他,先一步下手免得他得手。
「去死吧!我給你一副棺材,意下如何?」身形一閃,將司換了個位子坐下。
一名患者看了五個多小時,其中一大半時間用在和患者溝通,實際治療時間短得不足以煮好一壺咖啡,他不曉得這樣的成果是否符合經濟效益。
而後光是詛咒和受攻擊後的自我治療,幾乎又用去一、兩個小時,眼看著天就要亮了,一整晚的睡眠品質就這般浪費掉了。
要不是思念心愛的小芹芹無法成眠,他也不會日擊好友的「黑輪」事件。
將司調整了一下腕間的表,入目的時間四點五十四分,提醒他該上床了。
商左逸眨了眨眼,「嬌媚」地勾起蓮花指。「要有雙人服務的喔!我們生不同時,但願死後同穴,籐纏樹、樹纏籐永不分開。」
「你……」瘋子。他暗啐了一句。「搬家的事你準備好了吧?」
樓上的小套房住了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稍嫌狹窄,很多私人物品無處擺放,必須放在儲物間,再不搬離恐怕他會成世界上第一個哈比人。
畢竟那是間單身套房,一個人住剛剛好,多了個人便擁擠不堪,連轉身都有可能發生對撞的意外。
更何況每個人都有不願與人分享的心情,他可不想看著商左逸那張臉來思念他的小芹芹。
「東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就等大年初五開市了。」取下生牛肉的商左逸玩著手中的健保卡,上面的大頭照有些遙遠而模糊。
「落荒而逃」這個形容詞用得再貼切不過了,人跑了卻留下一張卡,他能不能自行解讀成她是以退為進、欲拒還迎?
「那好吧!我先上去休息了,你慢慢緬懷你的失敗紀錄。」將司輕頷首,將杯子洗淨放回櫃子裡。
他瞼上狡檜地一笑,勾起好友的肩頭偎近低語,「好呀!我們一起睡,我非常想念你昨夜的熱情。」
「什麼昨夜的熱情,我……啊!伯母……」這傢伙,又陰了他一回。
本來一頭霧水搞不清他又在玩什麼把戲,但是一看到直衝而來的火車頭,將司當下了然在心,並用無聊的眼神冷淡一掃。
要不是為了追尋小芹芹,他怎麼會被他舌粲蓮花的爛舌根給說動,放下美國的一切回台灣開設整形美容醫院。
這會兒他著實後悔誤交損友,美籍華人不在少數,偏偏他會瞎了眼認識他,真是一畦爛田種不成好米,他不認都不成。
一隻哇哇直叫的老母雞快步地衝過來,怒色滿面的拉開比女人還美上十倍的將司,一面隔開他和商左逸的距離,不讓他們有進一步接觸的機會。
「分開,分開,兩個大男人靠得太近成何體統,你們不羞我都替你們臉紅。」亂來,亂來,真是太亂來,道德淪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