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爭氣一點好不好,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妳不想功虧一簣吧?」蝮兒抬高聲音數落她,好像她才是小姐,而被她稱為小姐的人是丫鬟一樣。
「是、是、是。」
奇怪的是,賀蘭媛對此好像沒什麼意見,還一臉習以為常的模樣。
眼角瞥見高大的身影以從容穩定的速度朝這兒步步靠近,蝮兒趕緊放開賀蘭媛,專注地盯著前方,像個等待獵物靠近的獵人。
不遠處,強健的高大身軀散發著壓倒四周的氣勢,如入無人之境地走過行人主動讓開的道路。
「當然不能功虧一簣,絕對不能……」盯著地面的賀蘭媛喃喃自語,儘管嘴上這麼說,身體卻比之前更虛軟,臉色也更蒼白。
怎麼辦?他來了,他終於要出現在她眼前了,她要怎麼辦?
之前處心積慮設計的計畫,辛辛苦苦籌劃的一切,在聽見「他來了」這三個字時,咻一下的從她的腦中消失。
「聽我說,等一下我負責攔住他,妳就按照之前練習的,勇敢的把……妳到底要不要報復他?」蝮兒乾脆這麼問。
「要。」賀蘭媛回答,眼睛卻始終盯著地面,聲音也比呻吟大不了多少。
下一刻,蝮兒伸手搭住她的肩膀,把腦袋一片空白的她搖得東倒西歪。
「妳聽我說,妳已經準備好了,妳可以毫無畏懼地面對他了,妳根本就不怕他!」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看到賀蘭媛只是聽到「他來了」就一副魂飛魄散、手腳發軟的模樣,原本還信心滿滿的蝮兒對於接下來能否進行預定中的事,一點把握也沒有。
對,我不怕他、我不怕他,我根本一點就不……
「可是……我我我……我還是怕他嘛!」自我催眠宣告失敗,嫩唇蠕動,顫抖地吐出內心深處的真話之後,賀蘭媛學鴕鳥把臉埋進自己的膝蓋間。
準備了這麼多年,做了這麼久的心理準備,原以為她已經夠堅強,原以為她已經可以泰然自若地面對他了,但是直到這一刻,賀蘭媛才真正認清以往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的。
她,賀蘭媛,還是打從心底畏懼那個皇甫家的天之驕子──皇甫熾。
這種恐懼並沒有因為八年沒有見面而消除。
她揪緊裙襬,咬著嘴唇,很不甘心地承認,不管在這八年裡她如何強迫自己變得勇敢堅強都沒有用,與生俱來的怯懦個性和皇甫熾在她心中留下的恐怖陰影,根本就無法光靠自我催眠來忘記。
蝮兒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撫著額頭,克制著不要再去搖晃小姐,免得把已經害怕到四肢發軟的她搖昏。
「妳居然到現在還在講這種話,我真是……那現在怎麼辦?難道我們要打道回府嗎?」蝮兒朝瑟縮發抖的賀蘭媛睨了一眼,心想就算要打道回府,以她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一步也走不了吧。
皇甫熾高大強健的身軀持續往這兒接近,蝮兒已經可以看見那張黝黑的面容有如刀鑿般的俊美,只是表情太過冷漠,黑眸又太過銳利,與他迎面相對的人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不是低下頭,就是慌忙走避,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人敢與那雙黑眸正面交鋒。
嘖嘖嘖!這樣一個高大威猛、氣勢如虹的男人,光是站著就能嚇跑一堆人,更何況小姐是如此膽小的人,要她若無其事地站在他面前,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當年卯起來欺負她,讓她留下慘痛回憶的人。
「不能打道回府!」
猛地,賀蘭媛抬起頭,像是下定了決心,不過,那雙眸光閃動的眼睛卻洩露了她仍然處於恐懼害怕的狀態。
「沒錯!」蝮兒揮手,語氣充滿激勵,「已經準備了那麼久,怎麼能放……」
「不過可以躲在這裡觀察。」
賀蘭媛拋出的話打斷準備把握時間補強信心的蝮兒。
聞言她身體失衡,差點跌坐在地上。
重新調整好姿勢後,她瞪著賀蘭媛,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難道……難道不可以嗎?」拉拉蝮兒的衣袖,賀蘭媛小小聲地問。
雖然名為主僕,然而跟其他的丫鬟比起來,蝮兒更像她的姐姐,而她之所以能夠脫離弱不禁風、膽小怯懦的形象,進而鼓起勇氣想報復那個她打從心底畏懼的男人,全是因為蝮兒被買進賀蘭府之後,就不斷對她進行各方面改造的緣故。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效果並不怎麼顯著就是了。
「當然可以,我們就蹲在這裡,看著妳最深惡痛絕的人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好了,反正不報復我們也不會少一塊肉。」蝮兒咬著牙,放棄地說。
看著蝮兒舉起手,用力托著下巴,偏過頭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樣,原本就因為自己的臨陣退縮而愧疚不已的賀蘭媛,更是焦急得快要掉下眼淚。
「別、別這樣嘛,不然……不然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畫進行好了。」硬著頭皮,她鼓起勇氣開口。
「妳可以嗎?」蝮兒用懷疑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仍然抖個不停的小姐。
面對這個質問,賀蘭媛先是吸了好幾口氣,然後才用依然微抖的聲音慢吞吞地回答:「我、我、我……我可以。」
儘管確定小姐已經是不戰而降了,然而這麼多年的努力實在不能讓它付諸流水,最起碼不能沒有試就打退堂鼓;抱著這種心態,蝮兒的目光再度投向已經離他們不到二十步遠的高大身影。
「好,要就一鼓作氣,他快接近了。」說著,蝮兒霍地站起來。
聽見這句話,賀蘭媛的反應是再度頭暈目眩地癱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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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賀蘭媛很快地振作起來,小手胡亂抓起掉在地上的布囊,七手八腳地爬起來,儘管過程艱辛又狼狽,但是最後她終於還是靠著自己的力量和水果攤邊角的幫助站了起來。
搖搖欲墜的她,躲在蝮兒背後,慌張地把重紗拉下來,緊張得胃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