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御劍流笑了笑,很坦然地接受她的誇獎。
綠羅發現月光御劍流和壹青聰雖然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但是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某種致命吸引力,同樣令人不可抗拒;不同的是,壹青聰能令別人對他死心塌地,而月光御劍流則令人對他掏心掏肺。
還有一點不同,在感情上,月光御劍流似乎要比壹青聰用心一些。
綠羅垂下眼皮,她不想讓月光御劍流發現她的悲傷,那樣就辜負他半夜來陪她的好意了。
當她再次望向月光御劍流時,臉上勉強擠出的一絲笑容卻如陰寒欲雪天的淡日。
月光御劍流看了她一眼,仰頭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酒,「要刻意地去掩飾,那只會使痛苦的程度更深一層。」
月光御劍流一針見血的話令綠羅一震,以至於她將杯子放在桌子上時,發出過大的響聲。
她緩緩地把頭轉向月光御劍流,神情變得很複雜。她緊緊地抿著嘴,極力克制自己欲奪眶而出的眼淚。
月光御劍流暗歎一聲,「我要說的話其實那天在海邊都說完了,我不想再重複一遍來刺傷妳。心裡有悶氣就哭出來,或許那樣會舒服一點。」他指指自己的肩膀,「這裡可以借妳靠一靠。」
月光御劍流話一說完,綠羅就一頭撞進他的懷中,大聲痛哭起來。
月光御劍流沒有出言安慰她,因為他知道對於一個真正傷心的人而言,空泛的安慰話語是沒有用的。
為什麼他會對情傷的體會這麼深?或許是……他也曾經為了愛情而肝腸寸斷過吧!
*** *** ***
壹青聰起得很早,或許該說他一夜未眠。
他站在樓頂上望著遙遠的天際,在日出之前,天上氤氳的雲帶若有似無……
當金紅色的朝陽映在他的身上時,他看來恍如雕像一般。
花塚呆呆地看了他很久,半晌才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但這時壹青聰所在的樓頂是沒有樓梯可以上去的,花塚也只好飛上去。
雖然感覺到有人出現在他身後,但壹青聰並沒有動。
「壹青聰大人!」花塚輕聲說:「風院大人那邊的僕人傳話過來,風院大人要您在那件事情上給他一個解釋。」
壹青聰似乎完全想不起是什麼事,心不在焉地問:「哪件事?」
花塚說:「就是您放走所有用來祭祀的人類,在那些人類中,還包括貢獻給風院大人的十幾個年輕女人。」
壹青聰問:「他現在在哪兒?」
「在大殿裡等您。」花塚回答道。
壹青聰冷哼一聲。
當壹青聰落到地面上時,花塚跟在他的後面向大殿走去。
*** *** ***
壹青聰和花塚來到大殿,只見一個身穿撒金黑袍、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站在大殿中央,正拿身旁的僕人出氣,那些僕人嚇得一個個都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他是壹青聰同母異父的兄弟,全名風院火幻庵。
壹青聰說:「庵,停止你那些無聊的舉動。」
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僕人一聽到壹青聰這麼說,救命之聲便不絕於耳。
壹青聰的眼睛並沒有看向他們,而是直盯著風院火幻庵道:「放了他們。」
風院火幻庵踢開離他最近的一個僕人,「壹,你變了很多啊,這五百年你上哪兒去了?和菩薩修行去了嗎?」
壹青聰皺了皺眉頭。
「僕人們跟我說我還不相信,以前你殺一群人就像掐死一隻螞蟻,現在居然連祭祀用的人都會放掉,這是不是你啊?壹。」
壹青聰的眼神已經顯示出相當的不耐煩,語氣冰冷的說:「你到底要說什麼?如果是怪我放了你擄來的女人,那麼我告訴你,以後再讓我看到有人類在這兒出現,我會殺了你。」
風院火幻庵愣了一愣,「這麼說來,你……只是討厭人類而已?」
壹青聰睨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等一下!」風院火幻庵問著:「那麼我要的女人怎麼辦?」
壹青聰厲聲反問:「不吃女人,你就會餓死嗎?」
花塚吐了吐舌頭,小跑步跟上話一說完就離開的壹青聰。
*** *** ***
壹青聰回到自己的臥室,仰頭靠在沙發上。
花塚站在他旁邊,心疼地看著他微微合著的雙眼。他的眼皮和睫毛都在輕輕抖動,她明白他的身體已經很疲憊了,可是他的意志卻不讓他休息。
她想起剛才風院火幻庵和壹青聰的對話,如果那天她不在現場,那麼她也會毫無疑問地認為壹青聰只是因為過分討厭人類而已。
但是那天,她是離壹青聰最近的一個,只有她注意到壹青聰臉上瞬間出現的悲痛,那是從心底直湧上來的悲痛,看得花塚心碎。
或許壹青聰以前真的很討厭人類,但是花塚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的壹青聰是不討厭人類的;甚至可以說,他根本是在保護那些人類。
為什麼?難道那個令他思念的女孩是人類?
這麼大膽的想法連花塚自己都嚇了一跳,她趕緊將思緒打住。
但是昨天黃昏看到的情景又在花塚的腦海裡浮現,令花塚忍不住又渾身打起哆嗦來。
昨天黃昏時分,她像往常一樣來到壹青聰房間,但這次敲了很久的門也沒有得到壹青聰的回應,花塚立刻想到事情不妙,於是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她看到壹青聰蜷縮在地上,他的嘴上有血流出,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血水和著汗水一起冒了出來。
壹青聰沒有再摧殘自己的肉體,那是因為肉體的傷害已經不可能再轉移他所受的痛苦。
他體內的痛苦無處宣洩,在啃咬著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看到這樣的情景,花塚戰慄著、哭叫著,但是她能做什麼?除了眼睜睜看著他痛苦之外,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像當年她眼睜睜看著壹星月死去一樣。她知道如果壹青聰還是無法對那個女孩忘情,他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