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舞技發癢的歐吉桑跟歐巴桑們紛紛進入舞池飆起舞來,勇氣和體力完全不輸給年輕人。
簡以嫣站在舞台中央,硬被封寶書塞了支麥克風在手裡。
唱歌?別開玩笑了!
她關在包廂裡唱都唱得零零落落、快要命了,更何況在大庭廣眾之下?而且還要唱什麼「懷舊歌曲」?
不,她做不到的。
簡以嫣腦中閃過高中時,導師為了訓練她的膽量,硬要她去參加演講比賽的畫面。當時她是一上台,連「校長、各位老師、各位同學」都來不及說就昏倒,然後被直直抬下台,往醫院送的。
現在,那種即將昏倒的感覺又來了……不知道救護車從醫院來到這裡需要幾分鐘?會不會來不及救她……
她的兩個大眼睛逐漸朦朧,手裡的無線麥克風就像是會漏電一樣,害她全身顫抖不已,手更是明顯的晃個不停。而她的靈魂……正在出竅中。
封寶書看著眼前這個活像癲癇症發作的女人,不禁呵笑出聲。
這女的是怎麼一回事?見鬼也不需要抖成這樣好不好?
她一頭棕色長髮,飄飄逸逸的,沒有瀏海,髮際露出小小的美人尖。
她的眉毛細細,睫毛濃而卷,眼睛卻朦朧有霧。一張臉小小的,鼻尖微翹,嘴唇薄而小。
這樣的五官,要說她是大美女,實在有點牽強。說她不美,她卻又有番獨特韻味……姑且將她歸類於眉清目秀的中等美女吧!
她粉嫩的臉掛著羞怯的表情,身上穿著中規中矩的素色洋裝,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呆板。
可以肯定的是,簡以嫣不至於讓封寶書驚艷,但她的呆樣卻十足引起封寶書的玩性,他當下決定要好好嚇嚇她、玩玩她!
他更加靠近她,近到可以清楚感受到她身子的抖動。
而他一靠近,簡以嫣更像觸了超強瓦數的電一般,臉色慘白的朝他直搖手……
封寶書調皮的對她眨了眨眼,不但立即開唱了起來,還執起她的手隨著節奏跳起舞。恰恰的多變律動,讓他把簡以嫣搞得天旋地轉。
然後他又很快的發現,她真不是普通的遲鈍和呆板耶!他簡直是在跟木頭人跳舞!
他將她僵硬的身子轉來繞去,只見她兩眼迷離,長髮頻頻飛舞,表情充滿了驚慌。
她的滑稽和不知所措的模樣讓封寶書笑不可支,一首好好的歌也不禁唱得四分五裂。
好不容易忍著笑意,又唱又跳完整首歌,樂聲重重畫下休止符後——
簡以嫣剛好直直昏倒在封寶書懷裡!
這是她和封寶書的第一次接觸,除了不協調的肢體語言,彼此沒開口交談過一句話。
無言的結局……就讓那回憶淡淡的隨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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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桑田」的慘痛經驗,是個不堪回首的記憶。
簡以嫣發誓,再也不去那種地方了,那種「是非之地」適合人老、心不老和喜歡炫耀歌聲的、如老爸那種上了年紀的人。
還有,像封寶書那種頑童!
卡拉OK?一點也不OK!
她輕輕歎了口氣,將一團已拆開的新毛線重新捲成球狀。夏天,已不再是適合打毛線的季節。
「毛手毛腳」毛線行隨著季節轉換,招牌應該改成「珠頭珠腦」串珠行了吧?
她呵呵地笑了笑,只有在手工藝的天地裡,她才能如此開心。
望著琳琅滿目的毛線、亮片、緞帶、晶鑽珠飾、布料等等,她心裡的空虛一下就被填得滿滿的。
幸虧父親為她開了這家規模比別人大上四五倍不止、裝潢也極其闊綽的手工藝品店,讓她可以當個不必在意盈虧的老闆娘。
在這個色彩繽紛、充滿溫馨的世界裡,她如魚得水。
不過,簡孚是個奇怪的父親,他不將繼承家業寄望在三胞胎姊妹身上,反而是寄望她們未來的夫婿。所以他從不干涉姊妹三人的所作所為,從小到大完全讓她們自由發揮。
也因此,大姊簡以嫥成了整天游手好閒、東晃西晃的血拼女郎。而她,成天守在手工藝品行打毛線、串珠、拼布,過著嫻淑又賢慧的閒人生活。
至於小妹簡以娉,就比較有出息。她聰明伶俐,是姊妹三人中唯一願意為簡氏企業貢獻心力的一個,成年以來便是爸爸最得力的助手。
「簡小姐,謝謝喔。」
店裡來了兩位客人,選購完所需的材料,便往門市後面的一間編織室走去。
編織室是簡以嫣提供給客人可以邊做工藝邊聊天的場所,終年冷暖氣開放,飲料跟零嘴也免費供應,所以成了許多家庭主婦的最愛。
「簡小姐,冰箱裡有可樂和果汁,我們自己拿了喔!」主婦們扯著嗓子說。
「好,不要客氣,請用……」簡以嫣回答完,接著電話聲響了,她順手接起。
「喂,『毛手毛腳』,您好。」
「毛手毛腳?!誰對你毛手毛腳?告訴我,我替你出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充滿俠義之氣。
簡以嫣不知對方在胡言亂語什麼。「先生,不好意思,我這裡是『毛手毛腳』毛線行,請問您要找哪位?」
「什麼毛手毛腳毛線行?算了,不管。我要找簡以嫣!」男人的口氣變得有點不耐煩。
「我就是簡以嫣……請問……您是……哪位?」陌生人找她,而且是個相當沒禮貌的男人,簡以嫣感覺很不安,說話開始吃螺絲。
「封寶書。」
「封寶書!」她心一驚,腦部快速充血。這名字根本是她的夢魘!
老實說,他五官長什麼樣子她不太有印象,當時在又唱又跳的過程中,她只隱約記得他臉上過分邪氣的笑容,讓人心慌意亂,難以招架。
從小她就非常害怕被人抓著一直看、一直看的感覺。而封寶書給她的就是那種感覺。
所以,與其說她怕他那個人,不如說她是怕他的表情,尤其是他那不安分、極富侵略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