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好痛,而且他心底似乎有個聲音告訴他說這完全是由於喝醉酒的緣故,但若果真如此的話……「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她的聲音顯得好害怕。
他回瞪著她,「你來告訴我啊!」他頂了她一句,自認為她絕對不可能會說出他的夢。「你和我哥哥布萊恩打了一架。」
他猛轉過去面對她,「你說什麼?」他追問著,「你怎麼會知道?那是我夢到的——一切全都只是個夢……潛意識下的」「我也在場,湯馬士。」
他不在乎她正驚恐地一步步退開他身邊。這實在是瘋狂!這種事不可能在他生活裡發生——也不可能在任何人的生活裡發生。她怎麼可能會知道他夢裡發生過什麼事!「你說你也在場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
他說著,大跨步逼近她,直到她整個人背靠在牆面上。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只受困的小兔子,但是他完全無視於她已經嚇得渾身發抖。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低吼著追問,「難道是什麼女巫不成?」
她盯著他,心裡好想哭卻不准自己這麼做,於是,她用力嚥下極度的恐慌,試著開口講話。
「我——呃,你……我,我也不確定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他的臉離她好近,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眼底逐漸累積的愁雲。
「什麼怎麼發生的?」他挑釁地問。
「就是我們,怎麼會回到雷海伐鎮,然後進人費茲休斯的小酒館,遇見了布萊恩,而且」
「我的老天!」
他幾乎是對她破口咆哮,然後掉過頭去,開始在床前來回踱步。
「等一下!我的臉腫成這個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邊抱怨,一邊揮動著沒受傷的那隻手,「這一定有個合理的解釋吧!你告訴過我這些地方,難道不是嗎?」「我不認為」
「你一定說過,」他毫不客氣地打斷地,拚命用手指撥弄著頭髮,「你只是不記得了,但你一定告訴過我。我-------我是說,要不然怎麼解釋這一切? 」他聳聳肩,彷彿其他解釋都不值得一提了。
「湯馬士——」
她輕聲呼喚他的名宇,望著他猛然停下腳步。他駐足片刻,站得僵直,然後才慢慢轉過來面對她,他的五官之間有股驚訝。她微微一笑,忽然覺得安全多了,畢竟,這是他頭一回碰到這種情況,但是她自己以前就碰到過了,所以,對她而言肓,已經不再那麼嚇人了。
「湯馬士,我們原來是在雷海伐鎮外的一處田野間醒過來的,在進城的途中我們遇見了布裡基太太,後來你還向她租了間客房。
我們在教堂外聽到了安德魯神父宣佈罷工即將停止,後來,你還在費茲休斯的店裡認識了我哥哥布萊恩。」她朝著他的手點點頭。「你還差點打斷了我哥哥的鼻子,然後他又和他一塊兒喝醉酒。」他震驚地張大了嘴巴,但是她仍不停說下去,決心要把它全盤托出。
「最後你總算是回到布裡基太太那兒,然後醉得不省人事。而我,就趁你睡著的時候,又潛回了芮仃公司的雜貨店,拿了些東西分給幾個人,後來我就趴在你床前睡著了。等我們倆一覺醒來,就已經在這裡了。
我不曉得它是怎麼發生的,我只知道我無法控制它!」「你剛才說你又潛回芮汀公司的雜貨店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說你又回去偷更多東西了?」她聳聳肩,似乎並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她原以為他會問別的事情,像是布裡基老太太或是布萊恩的鼻子,沒想到他關心的是這件事。
「你絕不會相信他們店裡面藏有多少東西!?湯馬士,更何況,你自己不是說,礦區裡窮人家的小孩子一定用得上那些新衣服和新鞋子嗎?」
這次,輪到他嚇得往後退了。
「你是個女巫!要不然你怎麼可能會曉得這些事情?這一切只是個夢啊?!」「這一切並不是夢!湯馬士。」
他伸出手指,彷彿指控一般對準著她。
「你——你要不是個女巫,要不就是…:.就是用了什麼巫毒,或是符咒之類的玩意,對我下了迷藥,害我昏迷不醒!」
他說著,開始迅速點著頭,似乎很滿意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答案。畢竟,他終歸是個睿智的人,任何無法解釋的意外狀況他是不能接受的。世間事總有個解釋,好比說,下迷藥啦「對,一定是這樣,你說,是不是?!一定是你在我的食物裡放了什麼東西。」「昨晚是你自己準備了沙拉和青菜湯做晚餐的,我可是一點兒也沒碰。」她看得出他腦海中正努力搜尋著另外的解釋。
「那麼早餐的事又怎麼說?你一大早就爬起來,把我的廚房搞得天下大亂,」你很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把什麼東西放進我--------- 」
「我很抱歉弄亂了你的廚房,但是,那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使用你的廚房。就算我知道,我發誓我也絕不會對你做出這種事情來,湯馬士!」
她停頓片刻,「而且你明知道,我不是個女巫。我也不知道什麼巫毒或迷藥,更不可能去加害於別人。湯馬士,我已經完全迷失了,難道你不明白嗎?」他並沒有回答她。然而她也知道,他已經找不到任何字眼來表達他心裡的恐懼了。
她在飛船上不正是同樣的感受嗎?!或許現在正是揭發一些事實的好時機,她決定要打破這股沉默,繼續講下去。
「在我的時代裡,我正身處於一場爆炸之中,但是轉眼之間,下一刻我只知道我就坐在你旁邊,身處一架巨大的飛船之內。我還真的以為你是個天使,是派來護送我的天使,所以我才跟著你來到這裡。因為我以為你遺棄了我,這也正是我不瞭解每件事物的原因。
「難道說你從來不感覺好奇嗎?你不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代裡表現出這樣子的反應嗎?」她看得出他最後終於禁不住開始考慮她的話了,或許,她提出的這種說法也是有可能的。他開始不停眨著眼,盯著她,等著她說下去。她深吸一口氣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