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顯得非常不悅。
「喔,我不是有意冒犯,我只是說,如果要做時空之旅的話,那麼選擇回到自己嚮往的時代豈不是更有趣嗎?就好比說,回到喬治.華盛頓的時代吧……
想想看,能親眼見識湯馬士.傑弗遜寫下獨立宣言……親耳聽到林肯在蓋茲堡發表演說?…….所以,我實在是很難想像,若要我選擇的話,我竟然會挑上一個像雷海伐鎮那樣的小地方,然後還跟你哥哥在小酒吧裡打一架引」
她在沙發上不安地挪動著身子,更直接地注視著他。
「湯馬士,為什麼你一直不肯看清楚、想明白?這件事跟你現在查看的或是談論的一切完全無關?你手邊所有的資料,就你剛才不斷對我提及的,多半都是一個人有意識地、刻意地把自己投射到另一個時空裡去。可是,我們倆都不是:我對自己來到這個時空是毫無控制能力的,而你也不是有意要回到我的——」
「哈!這下可好了!」
湯馬士打斷了她,同時起身離開了滿桌的心靈學書刊。
「據你這…………………
「據你這麼說來,這種-這種現象可能要生在任何時空;換句話說,我很可能上一刻還在對董事會發表談話,但突然間下一刻又出現在費茲休斯的小酒館裹……而我什麼也不必做?」她又聳聳肩,「我想是有這個可能吧!」
「該死!」他又開始踱步,「我根本就不願它發生!我的生活裡不需要這種事!我又沒有邀請它來。我活得好好的!我- 你明不明白?」她點點頭,「我當然明白,我也不是刻意要來這裡,而且我什麼也沒做。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想要來這個時代生活吧?!誰會想到自己一百多年以後的日子?」「可是,這一切全是由於你啊!是你帶來這--」
她反抗似的抬起下巴,「這又不是什麼災難!」
「對我是啊!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子在一百年間來回進出嗎?」
「那你以為我就喜歡了嗎?」
她站起來面對他,再也不甘示弱。她已經太累了,畢竟,這一切又不是她的錯,她都已經夠自責了,假如他再繼續害她感到良心不安與愧疚的話,那她才真是該死!
這是個無心之進,她立刻就察覺了,可惜後悔莫及 站得雕他這麼近,面對面,就像她今天在公圈裡親眼看到成雙成片對情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想吻愛撫。
天哪!她上一回像現在這樣子感到熱血沸騰,博搏挑動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就仿拂是她處身在恍惚不明的昏迷狀態之中--
她的四肢沉重,呼吸變喘,而她就是沒辦法拉開視線不看著他。沒錯!好腦海中理智的那一部分下正叫她打破這股魔力,跟他道聲晚安,掉頭就走,可是她潛意識裡寂寞已久的那一部分,那個還記得當愛遠逝之後,所有孤單尾隨即至的無數晨昏,卻催促著她再深入看--看出他眼底的渴望,以及那股遠遠超過渴望、甚至慾望的真實感情。那是股需求,強烈的需求,一如她自己,想要跟另一個人接觸,然後彼此結合在一起,共同對抗這個世界,直到互相找出自己在其中的定位為止。
就是這時在,她的手幾乎是自動地伸出來,輕柔地拔開他額際的髮絲。
「湯馬士-」她以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我並不認為我們能控制得了它的發生,而且我很害怕--為我們倆......」
他忽然發出一種聲音,然後幾乎像是忍受著痛苦似的,很快地把頭轉到一邊,閃避開了她的觸摸。「我想我們倆該說晚安了,」他不自在地說,然後清了清喉嚨,「呃,明天,或許明天我們會想得更清楚一點,而且.......」
她再也聽不下去了,當他一抽身甩開她之際,她就經歷到了一股莫大的羞辱、難堪,與痛苦。她一定得逃開,逃到某個地方,任何地方都行,只要不在這裡,不在他能看到她此刻羞辱至極的地方。
「我——我想你今天早上說得很對,我是該離開的。」她喃喃低語著,轉身避開他。她再也無法面對他了。天啊,她怎麼會這樣傻?明知道會受到拒絕——湯馬士這時忽然抓住她的手臂,逼著她回過頭來。
她看得出來他也很迷惑,他注視著自己緊抓著她的手,然後又趕緊放下來,彷彿被火燙了一下似的。「別,我是說……你還能到哪兒去?你又能做什麼呢?你又不認識城裡任何人!」她搖搖頭,強迫自己擠出一絲微笑。
「我不會有事的,我可以照顧我自己。或許人家會用得上一個女管家,或是廚師什麼的。」她交疊兩臂,圍在胸前,只希望他能讓她平靜地離去,在她還未羞紅了臉之前。「我能應付得了!」
「你能應付得了?」他重複道,語氣顯得不敢置信,「你可知道這個城市有多麼危險嗎?在這裡生活可不像你令天下午坐著馬車游過公園一樣的平靜地,你要曉得,那只是在一個可能是非常醜惡的大城市當中的一點點夢想罷了。」
他氣急敗壞地撥弄著頭髮。「你絕不能單獨一個人出門在外。你很可能早在天黑之前就被吞沒了。你——你太……太信任別人,也太善良了。
這個大城市裡並非人人都是好人,麥姬,除了好人之外,也有不少惡魔在等著你。留下來吧,待在這裡,我需要個女管家--而且,如果你會煮飯的話更好 今天的晚餐就根棒!留下來吧!」
他殷切地提議,「為我工作吧!!」
她吃驚地張大了嘴,「可是你不是說你已經有個管家了嗎?我還記得,你說她是休假去了。」
「沒錯,」他承認道,環顧了一下房間,「不過我忘了告訴你,她一直……一直都很想去探望她在鳳凰城的孫子們,所以,對!沒錯……」他幾乎是自言自語似的,點點頭再繼續說下去,「如今她就可以安心走了。其實她一直不大願意再待下來,只因為我一直找不到人來代替她,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