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繼續盯著哥哥,想在最後僅剩的這幾秒鐘裡記下他的容顏——他那綹暗棕色頭髮老是淘氣地滑落到額前,就像爹地一樣,他是這麼地英俊,這麼地堅強,這麼地篤定。
「我好怕,布萊恩,」她喃喃低語,「萬一……萬一發生什麼意外呢?」
他安慰地對她微微笑,「絕對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
「你會一直待在這裡等我嗎?」
「我會一直在這裡等到你回來,小女孩,就在這個拐角處。從這裡進去,我們不能被看到在一塊兒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在這裡看著你進去,然後等著你出來,再帶著你到康納家裡去,我們再從那裡到車站。好了,現在幫我把花東舉起來!」
她乖乖地照做,默默看著布萊恩打開了小提包,然後把他的雪茄湊近裡面的引線。就在這點燃的一瞬間,她立刻聽到一陣「嘶」聲,同時聞到一股強烈撲鼻的硫磺味。
布萊恩很快地再把花束放回原位。
「別急,麥姬,記住,你有五分鐘的時間走進去,放下包包,然後再走出來。所以千萬別怕也別慌,我會一直在這裡看著你。」
儘管如此,她還是恐懼得渾身麻木,雖然她對布萊恩點點頭,但是她卻好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麥姬,你一定得走了!」布萊思的語氣已經開始顯得著急無奈了,「我已經點燃引線了。」
她趕緊深呼吸,「為我祈禱!布萊恩,因為我已經害怕得沒辦法靠我自己一個人去完成它了!」
「你會順利完成它的,麥姬,去吧!」
當她強迫自己移動腳步之際,她感覺兩腿好像被膠黏住了一樣,重得不得了,她不敢再回頭去看她哥哥,只能繼續不停地往前行,儘管罩著這層修女服的頭巾讓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道門就矗立在她前方,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彷彿一道入口——通往某個邪惡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可有勇氣踏進去?
這時,她從眼角瞥見了一個小男孩,他正沿著巷道追逐著一隻小白狗,當他逐漸跑向她面前之際,她本能地停下來。最後,他正好不偏不倚站在她和那道門之間。
「你碰上什麼麻煩了嗎,修女?」小男孩問著,捲起他的袖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墓地在另一邊吔!」
麥姬只能死盯著那個小男孩,同時聞著花束底下的引線正在不斷燃燒的味道。
喔,親愛的天父啊!教他離開啊!教他趕快離開吧!
絕望之際,她只好板起臉孔,對他惡言相向。
「今天已經是禮拜五了!你有沒有去告解過啊?」
小男孩聽了驚惶失措,「噢,還沒有,修女,還沒有。告解不是要到兩點才開始嗎?」
她嚥了口口水,「喔,那麼你最好是快點去準備吧!小伙子,我會幫你祈禱讓你在告解開始之前找到你的狗的!」
小男孩彷彿是突然記起了他的小狗,於是朝她點點頭,便一溜煙地跑出了巷子,似乎急著想躲開她似的。
好不容易鬆了口氣,麥姬趕緊加快腳步,跑向那道門,然後在門前暫停下來。她轉過頭去,望了望背後的巷子,確定再也看不見剛才那個小男孩的蹤影,甚至是布萊恩的身影了,之後,她才不再猶豫或遲疑,立刻推開了那道門,踏進了「芮汀煤礦公司」的大樓。
當她看見眼前那道長長的走廊時,一股洋洋得意的興奮感頓時湧上心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聽見了一陣喃喃的低語聲。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聞著那股快速燃燒的硫磺味,她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前走,同時豎起耳朵想聽出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沒過多久,那陣低語聲忽然越變越清楚,也越大聲了,而且她也聽出有人正朝她這個方向走過來!
慌亂之間,她就近試了試一道辦公室的門,當它輕易就被打開之時,她感激得鬆了口氣。
她一進去,就趕緊把門關上,然後全身子貼靠在牆上,開始祈禱不論門外是誰,都別發現她在這裡才好。
「你確定他們會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粗嗄的講話聲。
「他們會來的!」另一個聲音答道,「他們到現在還相信大樓裡仍藏有某些對付洛弗提的證據。我只是想來檢查一下那道門,好確定吉布萊家那個女孩子待會兒能溜進來。她哥哥再過一個小時之內就會帶她過來巷口!」
麥姬不知自己在何時突然暫停了呼吸,屏息以待,因為她很快就認出了這個耳熟的聲音是誰了!
詹米·羅安提!
她慌亂地東張西望,環顧四周,彷彿相信這兒總有個逃生出口。然而,這個辦公室裡沒有任何出口,除了她剛才進來的那道門之外,甚至連扇窗戶都沒有。
她開始尖銳地感覺到她捧的花束底下那包定時炸藥,她一定得趕快逃出去,她一定得去警告布萊恩和其他人,告訴他們羅安提是個叛徒!她還得趕快避開她隨手攜帶的這包炸藥,否則連她自己都會命喪此地。
麥姬不曉得她在這間令人窒息的小辦公室裡面等了多久?三分鐘?還是四分鐘?門外這些男人到底交談了多久?她是不是只剩下一分鐘時間逃出去,否則這包炸藥就會連她一塊兒炸掉這楝房子?
就在此時,她又聽見他們從走廊那端走回來的聲音,想必是已經檢查完畢了。
「你從前門離開吧!詹米,我馬上就會跟過去。當然啦,不用說……這回包準是大功一件!我們差不多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滲透進這群混蛋的組織,不過,經過今天之後,我們就可以一舉捉住他們了,我真想看看法官和陪審團讓他們其中之一在這次行動中完蛋!」
當他們經過離麥姬藏身處不到幾步遠的辦公室門口之際,隔著一牆之距,她清楚聽到了羅安提的聲音。
「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納特,我隨時都可以再回芝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