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要有點甜有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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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林靄梅的話頓時又加深了他的牽掛之情。對葛月的,永遠的牽掛。

  擺脫不掉那股蝕心的牽掛,杜曉雷再次守候在路燈下。

  曾經他在這裡向窗口的葛月招手;曾經他在這裡講故事給她聽;曾經,他在這裡看見她和宋紹鈞帶著孩子,一路有說有笑。

  守候兩個黃昏,他只看過宋紹鈞騎機車載了一個不是葛月的女人回來。

  第三個黃昏,他終於上前和未曾正式見過面的宋紹鈞打招呼,準備伺機打探葛月的近況。

  宋紹鈞見到他,很是意外,客氣地向他介紹了自己的太太,驚訝地發現他目瞪口呆的反應,聽他用比自己還結巴的語氣問了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之後,狠狠地,空前地,很可能也是絕後地發了一頓脾氣。

  最後是宋太太看不下去了,才要丈夫口下留情。

  杜曉雷在接受責備的過程裡,心情起了連續變化:從心甘情願到心痛難忍。

  宋紹鈞當然還是把葛月的地址給了他。

  他當然立刻起程,回鄉下來了。

  葛月的地址不難找,人卻很難找到。時值暑假初期,她很可能還在台中的朋友家裡。他不知道她的朋友家在哪裡,於是只能繼續借宿鄉親家中,天一亮就守在她的門口。

  葛月回來了。很不幸的是,連回來的焦慮疲憊使得坐在門口的杜曉雷打起瞌睡。

  「葛月!葛月!你開門哪!」他驚喜的發現她時,她正趕上關他在門外。此刻,他狠敲著門。

  葛月是在跟宋紹鈞電話聯絡之後才決定提前回來的。

  她已肯定了杜曉雷的絕情話是謊言。她流完喜悅的、甜蜜的、安慰的淚水之後,決定整整這個男人,她心痛、心愛的男人。

  「不准再敲了,只有宋紹鈞可以敲我的門!」

  她在屋內,背貼著門大吼一聲。

  他果真不再敲門,不再喊她,安靜了好久。

  她也不吭聲,整個人依舊緊抵著門。

  「我很久沒跟她聯絡了,那天她突然出現在修車廠時,我很意外。她想當面謝謝我,只是這樣而已。我告訴她說我要為自己重活一遍,她說她也要。」

  葛月知道他是在講林靄梅。

  「她怎麼重活一遍?跟她丈夫離婚,放棄一切嗎?」終於,她問了,疑惑多過氣惱。「還是,她丈夫真的已經死了?」

  「幾年前就過世了。」

  「那她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你?」她問罷只聽得一聲重歎,良久沒有回答,於是她再問:「你又為什麼在這裡等我?不是說你的生活與我無關,你我不必再見面了嗎?」

  又是等了好久,她才聽見回答:「我會說這種話是不希望你心裡還有我,我……我以為你結婚了。」

  她心疼極了,但仍不假辭色。

  「因為你看我抱著宋紹鈞的女兒,跟他走在一起?原來在你心目中,我是這樣一個輕易就見異思遷的女孩子,原來我跟宋紹鈞永遠不會變質的友情在你心裡是輕易能夠取代愛情的;原來你不知道我愛你有多深。」

  「不!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以為你是在受不了你媽的情況下才選擇了宋紹鈞,畢竟他是值得你信賴的人。」

  她哼了一聲。「有一點你說對了,我是受不了我媽。所以我在半夜裡搬家,搬離了那個有我生命出處的家;所以我一個人在這六龜鄉下住了將近三年;所以我在這個有你生命出處的地方緬懷了將近三年;所以我經常一個人到那條差點淹死你的小河旁流連;所以——」

  她哽咽,說不出更多話。

  「葛月,」他再也忍不住了,決定說出實情。「過去幾年我人在監獄裡。」

  她為這句話呆住了。

  「我出獄前寫了一封信給你。出獄那天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你來,所以——」

  他的解釋不完整,但已足夠喚回她的意識,也使她開了門。

  兩張淚臉相對良久,她忽地回首衝進臥室裡,把好幾個尚未拆開的包裹抱到客廳裡來,過度的焦急使她拆包的動作變得十分沒效率。

  拆了兩包之後,她發現仍舊是些廢物。剛改行的前半年,她收到的包裹裡還有些雜誌,書籍什麼的;漸漸地,宋紹鈞寄來的東西對她而言,差不多已是廢物,他連廣告宣傳和贈閱的報紙都寄了過來。所以她到後來連拆包都嫌累,乾脆堆在一邊放著。

  她終於順利地拆開最後一包,顫抖的手終於翻到一個只有收件人地址,沒有寄件人地址的標準信封。

  她這才轉頭看著一直杵在門外的他。

  「是這一封,對嗎?」她認得他的筆跡,這麼問他、看他,是因為她沒有勇氣拆信,她沒有勇氣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她抱著頭坐在地上,遲遲不願拆信。

  「葛月,這是我第一次寫信。本來一入獄我就想寫信告訴你,我自由了。」

  他進屋了,停在離她兩步遠之處。熾熱的眼神給了她勇氣,她緩緩地、慎重地拆開信封。打開信紙,她看見了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她連忙抹去淚水,以便看清下面的內容。

  他接著就把自己最後一次去日本,在柏原家遭遇之事說了出來。

  她吞著淚讀信,速度和他的聲音同步。

  「本來我那趟去日本的目的,就是想跟她把話講清楚,沒想到最後竟如此收場。不過這樣也好,因為我不再欠她。原諒我,我一直沒告訴她我們相愛,是因為怕她會傷害你。不料我這麼做卻先傷害了你。我最後還是告訴她了,我對她說,雖然我們分手了,但我還是愛你。」他停了停。「到現在才寫這封信,是因為我到現在才有勇氣告訴你,我是因為要減輕她的罪名才坐牢的。你會怪我嗎?另外,我覺得自己不該強迫你為我做什麼。我怕你知道我坐牢的事之後會為我難過傷心,我怕你等我。我不是不希望你等我,但我不該那麼自私。」

  葛月不斷的哭泣使他停了下來。

  她繼續默讀著:

  再過一個星期我就可以出獄。我雖有了勇氣寫這封信,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把信交給我姐,請她替我寄出去。她明天會來看我,如果我把信交給她,那麼我可能要經歷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失望——你也許不會來接我。如果你不能來,我也無權怪你。這表示我沒太早寫信給你,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我的文筆不好,請你包涵。寫到這裡,我覺得心好亂。就此擱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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