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艷端著杯子出來,瞧見妹妹就站在客廳一角,瞥見她臉上的傷,隨即將杯子往桌上一擺,快步走向她。
「小靜,你怎麼了?」羅艷嬌小的身形在妹妹面前走來晃去,最後將她拉到客廳裡頭,往沙發一按。「給我坐好,我去拿藥。」
羅靜像是木頭娃娃,由著她擺弄,但是,把她擺在這裡,眼前全都是她不認識的人,感覺很尷尬。
「你就是小艷的妹妹?」有人在她面前晃著。「你好,我們是你姊姊社團的同學。」
她想笑,但是臉上的傷,加上眼前的陣仗,教她怎麼也擠不出笑來。她有一張凶臉,聽說只要不笑,便顯得兇惡寒鷙,但天可為鑒,她並沒生氣。
「哇,是誰這麼狠,居然捨得往這一張臉招呼過去?」有一張兇惡程度與她有得比的臉湊到她面前。「跟二姊說,二姊替你去教訓對方!」
「喂,你別教壞小孩子。」
「我說的是真的,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誰打得下手?簡直是泯滅人性!」杜心宇氣得快要發狂。
她偏愛漂亮的東西,在她身旁不管男女絕對都是極品,這會瞧見極品被毆打成傷,她的心痛得都快要掉出來了。
眼前的男女一來一往,根本沒有羅靜能夠插嘴的餘地,眼波流轉,她瞥見剛才一起搭電梯的男孩就坐在沙發一隅,對於其它人的對話,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書。
濃密如扇的長睫垂下,眼眨也不眨地直視著書本,那樣的側臉看在眼裡,胸口處產生莫名的熱意。
「小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羅艷搬出急救箱,在她臉上抹藥。
「沒有……姊,輕一點,痛耶。」她齜牙咧嘴地閃躲著。
不就是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她長得高,在學校是出了名的叛逆少女,想找她麻煩的人可以繞捷運一圈。
「我的心才痛咧。」羅艷沒好氣地道:「一天到晚看不到你的人,你的導師打電話來說,你已經好幾天沒去上課……小靜,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不要讓我擔心。」
羅艷一席話說得她粉顏微紅。「我沒事啦,我明天就去上學。」就算有事,也該私下談論,怎麼會在眾人面前說咧?
「真的?」
「嗯。」先唬弄一下,省得沒完沒了。
「你要記住,你今年就要考高中了,你的成績實在是有待加強,要是再蹺課下去,我真怕你會找不到學校念。」
「你就別擔心我了,儘管享受你的大學生活。」
「那你告訴我,你有在替未來打算嗎?你有替自己規畫生涯嗎?」
羅靜無力地閉上眼,心裡暗想著,她不過十五歲而已,要她規畫個什麼屁啊?過得了一天就算一天。
「小靜。」
張開眼,大姊溫婉的臉上滿是擔憂,而她的身後,則是一群看熱鬧的男女。
「我很好,我會加油的啦。」她硬著頭皮說。
「如果真有打算要加油,那就先從功課做起吧。」
「姊,我沒你那麼聰明,你不能要我跟你拿一樣的分數。」那樣對她很不公平。
「你可以的,你只是不唸書。」
天啊,誰來告訴阿姊,並不是每個人的腦袋構造都是相同的。她又不是她,哪有辦法一路直闖最高學府?
「簡單,叫奇彥幫她補習就好了。」突地有人建議。
所有目光瞬間投注到靜靜看書的他,羅靜這才知道原來他的名字叫奇彥。
「看我幹麼?」他依舊惜字如金。
「也許可行哦,反正奇彥他媽最近住院,他每天都在外頭張羅三餐,你可以幫他張羅一餐,然後請他照顧你妹的功課。」杜心宇立即想好互惠方案。
「怎麼好意思麻煩學長?」羅艷不好意思地道。
「學長?」羅靜不禁發噱。
他哪裡像學長了?
「小靜,孫學長是跳級的資優生,雖然才十八歲,但已經是大四生。」
資優生!天底下和她最不搭的存在。
她打量著他,發覺他也在打量著自己,她不由雙手環胸,露出」臉凶態。
「好。」
彷彿等了一世紀的時間,他才緩緩開口,眾人隨即舉酒慶祝,剎那間客廳裡吵得令她傷口發痛。
這群人根本是找不到地方可瘋,才一路癲狂到這裡。
而他,孫奇彥,依舊坐在一隅,安靜地看著書,和一旁的熱鬧狂歡光景成了強烈的對比。
*** *** ***
是誰說她會雙眼為之一亮的?
她的眼睛哪裡亮了?根本就是一片血紅!
難道二姊沒聽過,仇人相見份外眼紅嗎?
她總算明白近幾日來的惴惴不安所為何事了。
也可以理解二姊笑得那麼神秘,究竟為哪樁了。哼,要是她沒記錯,當年大姊他們社團裡的女子兵團,沒有一個不拜倒在他的腿邊,就連二姊也不例外,說他是她見過最優質的男孩。
呸,哪裡優質了?他根本是孤僻又高傲,講話毒舌又不客氣,二姊是眼睛出了問題才會將他尊崇為神。
「哦,我不知道你這麼想見我,甚至瞧得眼都不眨,眼睛都快要發直了。」孫奇彥若無其事地笑著。
羅靜聞言,不由微挑起眉。
他是孫奇彥嗎?這不是他的調調,他不可能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的。
猶記得在考高中的那一段日子裡,他簡直像個魔鬼,尖酸刻薄,將她幼小的心靈傷得慘不忍睹,甚至外送兩枚又冷又酷的鄙夷目光,戳得她遍體鱗傷,哪可能像眼前這般微笑著。
「你看起來倒是沒什麼改變,還是潑野丫頭一個。」好聽的聲音帶著濃濃笑意逸出他弧線漂亮的唇。
是他!會這麼說她的人,就只有他了。
更加深邃的眸,褪去青澀而顯得成熟內斂的俊臉,唇角微抹的笑意,在在顯示—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男孩,他比當年更差勁!
羅靜狠狠瞪去,瀲灩的眸底是複雜難理的情緒。可惡,他怎麼會回來了?回來做什麼?他不是到美國追逐他的淘金夢了,還回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