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哭得無法自拔的時候,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這才想到剛才溜進來時,因為快哭出來所以好像來不及鎖門,自尊不容許,怕被發現平時鎮定的班代躲著偷哭,下意識便縮進桌子下。
嚇得忘記哭,搗著嘴不敢發出聲音,迴盪在耳邊的是少年的粗喘聲,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
她擔心著不知道對方是誰,怎麼會跑進來,也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要離開時,另一陣比較輕快,但也相當笨重的腳步響起,原先的少年好似很慌亂,四處亂竄著,腳步聲離她愈來愈近,她的心臟也快跳出了口。
突地——
「吳彥宇,我求求你不要跑,求求你!」
薄荷感覺心臟快嚇停了,但應請求停下的卻是腳步聲,她這才意識到,那個氣喘吁吁的少年,原來就是害她挨罵的元兇。
火氣如海嘯瞬間襲來,她氣得打顫,偷偷探頭出去察看現在狀況,打算又太離譜就要反過來罵人出氣時,她看到吳彥宇臉色很難看,並且不斷地後退,而一個她沒有印象,或許是學姊的蒼白女生正朝著他走去。
她看得出來吳彥宇被逼急了。
「學姊,我不認識妳,不要好不好?」
明明就可以很堅決的說不要,問好不好太多餘,吳彥宇的優柔讓少女們以為或多或少有可能,害薄荷的火氣更大。
而蒼白的女生果然如薄荷所想的並沒有放棄。
「吳彥宇,我要動手術,我想求你幫我……」
蒼白的女生話還沒說完,就抱著胸口跪了下去,偷看的薄荷大吃一驚,正要出聲——
「學姊,我去保健室找校醫!」吳彥宇也嚇到了一般大叫。
蒼白的女生搖頭。
「校醫沒有什麼用,只有動手術才能救我,可是我好怕,好怕我會死在手術台上……如果不幫我,你就乾脆不要理我算了,讓我死在這裡,也好過死在都是藥水味的冰冷……」
蒼白女生的聲音又斷了,而吳彥宇正在往外跑的腳步停下,薄荷的視線也跟著定住了。
生和死對十幾歲的人太遙遠了,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嚴重的事情。
突地——
「那個吻是別人亂講的,什麼幸福不幸福是假的!」好似幫不上忙,吳彥宇艱難地道。
蒼白女生搖頭,拚了命的,冷汗一滴滴的流。
「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否則我一定會死掉的……」
話語好無助,好虛弱,好可憐,連身為女生,薄荷都會想要呵護這無可奈何的女孩。
她的眸光轉向吳彥宇。
不可諱言的,她的心頭有一處被挑動了,熱燙燙地,還有一點痛,她好奇著他會怎麼回應。
他會繼續冷漠地拒絕別人強加在他身上的傳說嗎?
還是——
吳彥宇的表情很僵硬,肢體似乎也不太協調,但也如薄荷所暗暗祈禱的,他咬緊牙關,緩緩走近了蒼白的女孩。
在接近到他們或許能聞到彼此味道的地方,吳彥宇蹲了下來,而蒼白的女生扣住了不知該怎麼做的少年,顫抖地吻上了他血液循環良好的紅色嘴唇。
吳彥宇全身僵硬,被動地接受著,大大的眼睛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沒有情色意味,吻也能夠有救贖的力量。
後來,蒼白女生暈倒了,吳彥宇努力拚命的抱起了她,跑出視聽教室,躲在暗處、總算能夠自由活動的薄荷卻凍結了。
無差別的溫柔是絕對的神聖!
親眼目睹這一幕,她的心被名為吳彥宇的狂風吹過,有一份情感猛地發芽,在她的心田紮下了粗壯的根,心身同調,身體也無法動彈。
回憶從未消失,那一幕美得夠她隨時調閱出清晰的圖像。
「好像從這一天起,我的目光就開始追著你跑了。」想起因為目光追著他跑,還甚至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跟在吳彥宇身後回家,薄荷害羞地又笑了。
而沒有嘴的公主小巧,溫柔地回望。
吳彥宇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從溫柔的少年變成溫柔的男人,薄荷一想起人魚公主小巧的意義,內心潮湧。
「我是一隻失去美妙聲音的人魚公主嗎?」薄荷抱著腿,喃喃自問。
有著難聽老頭聲的女人,在他的眼中是那麼漂亮的形象嗎?
不是隨便的人都能夠演奏出貝多芬第五號交響曲的雄壯,正如同會這樣看待她的男人,也必然有一顆漂亮的心,他眼中的世界應該很美很美。
熊寶寶人魚公主小巧坐在眼前,已讓薄荷無法懷疑,無法質疑,她相信他真的是那麼想的。
最深層的愛是接納和理解。
她愛得不枉,十年特等席給這樣的男人,無法再為任何人心動,感情為了等待他而冬眠——值得。
「哎,完了。」薄荷笑說,無奈的歎息,她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被他的溫柔情網給纏住了,不想逃,也不願逃了。
內心好熱好熱,暖到再不宣洩就要起火燃燒,薄荷拿起了手機。
*** *** ***
洗好澡,有一點坐立難安的男人在房裡來回踱步,在他忍受不了想打電話的同時,心電感應一般,他的手機響了!
吳彥宇像個美式足球員,撲上了放在床中央的手機。
「喂!薄荷嗎?」呼應著心頭預感,他柔情地問。
電話另一頭,傳來輕如鈴響的笑聲。
「我不想變成泡沫,你不知道人魚公主的下場很慘嗎?」
女人的抱怨兼指責柔之又柔地滑過耳膜,吳彥宇仰著頭笑了,躺在床上,手腳舒展開來,全身都放鬆了。
他聽得出來她不是真的生氣。
真怪,原本很遲鈍的他,一遇上薄荷的事情,便靈敏了許多。
這是否也意謂著他這一生只能愛她一人了?
很好,他喜歡這個結論。
「人魚公主不會變成泡沫,因為王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愛上別的女孩,他的真命天女一直都是人魚公主,無論她變成什麼模樣,王子都會找到她,愛上她的。」吳彥宇講著屬於他的版本的人魚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