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衛相如,口譯專家,和我相遇,相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他愈問臉色愈陰沉。
「是的。」
「就連愛上我……也是假的?」他寒著瞼又問。
她心頭一奎,頓了片刻,才緩緩地道:「對。」
她每承認一次,就如同在他胸口多刺上一刀,每一刀,似乎都在嘲諷著他之前的付出有多麼愚蠢。
滿腔的愛,來不及轉換成恨,就已化為利刃,將他自己傷得慘重。
「很好……結果,我只是個落入陷阱的呆子。」他喃喃地道,怒火漸漸在心裡竄燒,從一開始,他就被算計了,「衛相如」這個女人,只是般若為了捕捉他的一個餌!
「這只能怪你不夠聰明。」她低聲道。
「用二十五年佈局,塑造成一個衛相如,你還真看得起我哪!般若大人。」他咬牙,恨恨地冷笑。
「要藏起仙氣接近你,就得先當個凡人,我認為,這比用暴力直接將你帶回去來得好。」她勉強一笑,差點被他散發出的恨意擊倒。
「那你是想藉此取走我的心囉?真陰險……以往聽聞『左輔』是玉皇身邊善於謀略的愛將,果然名不虛傳,連『愛』這種東西都可以拿來利用。」他愈說愈憤怒,為自己的一片深情竟被她如此糟蹋而氣苦痛心。
「過獎了……」她把湧上喉嚨的酸楚嚥了回去,強顏一笑。
「那你為什麼不演到底?你只要繼續演下去,或者我真的會傻傻的把心移植給你……」他瞇起眼瞪她。
「我浪費太多時間了,已經沒什麼耐性了,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她冷冷地道,舉起手中的項圈。
「別作夢了!」他怒吼一聲,立即化為黑色巨犬,前腳壓低,全身警戒。
她眼底閃過一絲懾動。
黑亮的短毛,英挺威武的姿態,傲視群倫的氣勢,多美的一隻犬兒啊,!這就是她深愛的高銳,她怎麼忍心將他再關回牢籠……
「別做無謂的抵抗了,你是贏不了這只專為你而設的項圈的……」她向前跨了一步。
「你現在只是個凡人,不會是我的對手。」他咧嘴狂笑。
「我的力量已恢復了八成了,要對付你綽綽有餘。」她倏地高舉項圈,直逼近他的週身。
「別逼我出手!」他繞到一旁,低嗚。
「我就是要逼你出手。」她冷斥一聲,握住項圈上的長鏈,將項圈拋出。
項圈像是有靈,竟能追著他不放,他忍住怒氣,不斷地閃避,但她一次、兩次,接二連三地進攻,終於激起了他體內野獸的狂暴之氣。
倏地,他一躍而起,避開那閃著銀光的項圈,一個空中扭身,張開利口,毫不遲疑地就咬向她的頸背。
就在這時,她忽然轉身,以正面迎向他,丟開了手中長鏈,衝著他微微一笑,不做任何抵抗。
他大駭,但已來不及收勢,尖銳的牙齒刺入她的頸間,撕扯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唔……」她承受不了他強大的力道,向後倒下,動脈的血管破裂,鮮紅的液體頓時染紅她整個胸口和左臂。
他在她身旁落下,驚愕、詫異、慌亂地杵著,完全想不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說什麼力量恢復了八成,她根本還是個軟弱無力的凡人……
她……簡直是自尋死路!
「你……還咬得真狠……」她因大量失血而顫抖著。
「你……你究竟在幹什麼?在幹什麼?」他回過神,隨即變身人形,發狂地抱起她的身體怒喊。
「我的……任務失敗……因為……我打不贏你……」她想笑,但臉已漸漸變得僵硬,脆弱的心臟抵不過大量失血,再也無法正常運作。
「你……」他驚恐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猛然意識到她就快死了……
「這次……我真的……得走了……希望……我們別再見面了……」她虛弱地看著他,眼神充滿了不捨。
「不!你不能走;你哪裡都不能去……」他狂亂不已,雙手緊壓住她的傷口止血,然而鮮紅的血卻怎麼也止不了,不但沾染紅了她的身子,也染紅了他的手。
「你贏了……高銳……」她的呼吸愈來愈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他從緊縮乾澀的胸腔擠出發顫的聲音。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伸手想撫摸他的臉,但手卻伸到一半就落下。
時限到了,她閉上眼,血還溫熱,氣息猶在,心跳卻已停止。
他呆愣地抱著她,久久無法動彈。
這是怎麼回事?她就這樣……死了?死……了?
像夢一樣,感覺如此的縹緲,如此荒唐,如此空茫可笑……
她死了!他最愛的女人,結果卻死在他手裡!
這是懲罰嗎?還是又是另一種計謀?
心底最深層的恐懼、驚慌和迷惑像鬼爪般緊攫住他的每條神經,不斷揪扯著,讓他痛徹心腑,讓他肝腸寸斷。
她不能這樣對他……不可以……
「不……你不能就這樣死去!你給我說清楚,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衛相如,回答我啊!回答我——」他捧住她的臉不停地驚斥怒吼,迴盪在病房內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哀號。
但她已無法回答他了,走了,離開了,只留給他無數的恨惡、憤怒、困惑,還有刺骨的傷痛……
一陣搶天狂呼之後,他喘著氣,怔怔地撫著她漸漸冰冷的身體,然後,他突然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
他笑得如失心瘋般的顛狂鷙猛,如暴風席捲的雷火交加,笑得像是被掏空了整顆心,空洞而粗啞,淒切而悲愴。
難道,一切就這樣……算了?
不,他不甘心,她怎麼可以留下一堆問題給他就消失,怎麼可以不說清楚就用這種方式撒手?
這算什麼?
他不會就此罷休,他要答案,他要她給他一個解釋。
衛相如死了,但般若不會消失,他知道她會在哪裡,在那個他曾誓死再也不會回去的地方,他一定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