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柳競軒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我只剩半年的生命?」
「沒錯,而且癌細胞蔓延的速度比我預計的還要快,要開刀已經不可能了。我建議你最好住院接受治療,或許可以延長些時間。」冷傲一臉凝重的說。柳競軒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不會住院。」
「可是競軒,不住院的話……」
「住院又如何?把我剩餘的時間浪費在那張病床上,只為了苟延殘喘那短暫的時間?我不會做這種事的,我還有太多的事要做,沒時間躺在病床上。」柳競軒冷淡的說。
「好,我不勉強你,如果痛的話,我開止痛藥給你。」冷傲也不勉強。
「我不需要。」柳競軒穿上外套。
「你不需要告訴誰嗎?」冷效提醒他,他指的是柳競軒的未婚妻,薛氏企業的千金薛如鈴。
「我如果想讓任何人知道的話,就不必選你這家小醫院了。」柳競軒步出診療室。
小醫院嗎?
當然啦!和柳家專屬的紀念醫院比起來,他這家醫院的確是小了點。不過,小醫院又如何?他厲害就行了;慕名而來的病患可比他們柳氏紀念醫院多得多,就連他柳競軒,還不是也來這家小醫院求診。
冷傲的嘴角漾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
窗外,狂風呼嘯著,在入夜之後,暴雨傾盆而下,老舊的房舍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垮掉般。
白芷菱站在窗前,幽深的黑眸瞪視著窗外一片黑暗!就算因為夜深看不到外頭的景象,她也猜得出來,此時院子裡早已是一片狼藉。
「逃得過嗎?」她低喃著,回首望著下著小雨的室內,好看的雙眉憂心的擰緊,這是不是就叫作屋漏偏逢連夜雨?
「姐姐……」一聲低啞的嗓音在她身後喚著。
白芷菱立刻回過頭去,「志需,你不好好待在臥室睡覺,出來做什麼?當心淋濕了又著涼!」她連忙上前,想要帶他回臥室去。
白志需,現年十七歲,不過他瘦弱的體型看起來彷彿只有十三、四歲。
「我沒事啦,你不要老是瞎操心。」白志需掙脫姐姐的扶持,一張俊臉有著異樣的紅光。
白芷菱伸手一探,他額頭的高溫讓她一驚。
「還說沒事,都燒成這樣了你還逞強,為什麼不告訴姐姐?」
「我只是體溫有點高,根本沒關係。」白志需依然逞強著,可他漸漸失焦的眼神、搖搖欲墜的身體,都在在告訴白芷菱,他又病了。
「我送你到醫院去!」白芷菱當機立斷,立刻回房拿了外套和車鑰匙。
「姐姐,你別忙了,颱風天又三更半夜的,你能帶我到哪裡去?」白志需阻止她,開始恨起自己的爛身體。
「到醫院掛急診,隨時都行。」白芷菱不理睬弟弟的阻止。不馬上送他到醫院太危險了!志需的身體是輕忽不得的。
「可是姐……」
「別說了,快把外套穿起來,我把車開到門口,你再出去。」
無奈的望著白芷菱冒著風雨出門,白志需只好穿起外套,站在門口等著。
「不知道這間屋子能不能撐得過這場颱風……」白志需憂心的低喃。
這是父母留給他們姐弟唯一的財產。這屋子,有他們太多的回憶,所以縱使有財團想要收購這塊土地,姐姐還是沒有賣了它。
叭叭!
白芷菱開著一輛福特的老爺車停在門口,按著喇叭要白志需出來。
「爸爸、媽媽,你們可要幫我們守著這屋子啊!」白志需對著夜空低語,然後套上雨衣,衝出家門,再衝進早已開門等他的車子裡。
車子在風雨中困難的前進,有好幾次險些被那些被風吹落的物體給砸中。
「姐姐,太危險了,我們回去吧!」白志需雖然覺得身體愈來愈虛弱,整個人也熱烘烘的,但是這種險象環生的場面仍是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在乎自己會怎樣,反正是爛命一條,早死也好,不必拖累了姐姐,但是姐姐不同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他身上,到頭來還要為他賠上性命,說什麼他都不捨呀,
「不行,你的病不能拖,別忘了你的身體是連小小的感冒都會要命的!」如果說這世上她最憂心的事是什麼,那就是志需的健康了。
先天性心臟病再加上免疫系統不完全,從小到大,他不知已經徘徊在鬼門關幾次了,有時是心臟病發,但大多數起因全是一些小感冒、小病痛。
驚險的閃過一棵被風刮倒的樹,醫院就在前方不遠的轉角處。
事情發生只在一瞬間,當白芷菱看見一塊招牌迎面襲來,只來得及聽見白志需驚聲大喊:
「姐姐小心!」
她什麼都來不及做,只感覺到志需那瘦弱的身體企圖覆在她的身上。
一聲巨響後,車子停了下來,黏稠的液體從上方滴落在她臉上,她奮力的抬起頭來,只看見一身是血的白志需……
「不!不!」她恐懼的低喃,漸漸地,黑暗奪走了她的意識。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白芷菱一身隔菌衣站在加護病房裡,望著躺在床上仍昏迷不醒的白志需。
整整兩個月了,志需躺在病房裡已經兩個月了,僅靠著維生系統殘留住一口氣,但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車禍的傷勢並不嚴重,只是醫生說志需在意外發生的同時心臟病發作,雖然開了刀,但只是暫時穩住病情,拖不了多久;如果想要痊癒,必須進行一項更精密的手術,但是以目前主治醫師的技術,這項手術的成功率只有兩成,聘請外國心臟科權威梅爾博士執刀,成功率也只能提高到四成,除非能請到醫界傳說的「賽華佗」執刀,那麼就能肯定的說絕對沒問題了。
但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若沒有透過特殊管道,根本無人能與賽華佗取得聯繫。
別說開刀的成功率只有四成,單單是想要將志需排進梅爾博士的行程裡,就必須再等上半年,志需根本不可能拖到那時候。都已經過了兩個月,醫生說志需已經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