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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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但,她並不希望亞穆在這裡。他感覺得到在她心中跳動與累積的憤怒,以及狀似平靜的海面下的危險暗流。「你找我,肯定不希望這是公開的調查。」他說。

  「沒錯。」爵爺說。「我已經解釋,如果碰上棘手的狀況,我們經常找你協助。畢太太很清楚這件事可能為各方帶來尷尬。」他露出無可奈何的微笑。「看來,我們並沒有太多選擇。」

  夫人的下巴高抬,緞帶抖動。「我並沒有向昆丁爵爺隱瞞,我丈夫的魔爪並不限於下層社會。他有一種腐化的影響力,特別容易吸引天真的年輕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丈夫、妻子或父母希望他死掉,許多可能是上流人士。那若是一場謀殺調查,弄得滿身泥濘的可能不只是我,我認為昆丁爵爺應該事先得到警告。」

  「非常有觀察力,」亞穆說。「但你是否也觀察到,暗中調查的無力性。就算我們找到所謂的兇手,我們也要暗中審判或吊死他或她嗎?」

  「我並沒有要求『暗中』調查,」她說。「我知道為了救我個人,我等於幫助兇手免於刑責。我犯了錯,現在我想糾正它。事情要怎樣做,是昆丁爵爺決定的。」她奮力控制的怒氣出現在抖動的聲音中。「我沒有找你,找你來的是他。所以我想你應該問他。」

  雖然早已知道答案,他還是形式上的轉問昆丁。「爵爺,你怎麼說?」

  「等橋出現再決定要不要過,好不好?」昆丁說出這傻瓜也預測得到的答案。「你要不要接這個案子?」

  他有不接的選擇嗎?亞穆憤怒的想,眼光輪流看著那兩人。她希望他遠在地球另一頭,他也很樂於讓她如願。可是這調查實在沒人可接,他是唯一不會把「二八」內幕攪出來的人。而且昆丁非常瞭解,重翻白樵納舊帳,也會扯出許多醜聞,其中之一可以讓亞穆自己被吊死。所以,他也不敢不接。

  看來這就是命運,亞穆對自己說。命運十年前就開始在織這個網了。

  白樵納的女兒,眼前這位服喪的寡婦。

  白樵納的女兒,讓他心跳加速、理智潰散的女人。因為她,亞穆來到英國;因為她,他不顧理智和警覺流連不去。她吸引他來到這裡、來到這一刻……他的生命被她的網捕捉住了。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我接。」亞穆用他最甜美、最順服的聲音說。

  ☆☆☆

  雖然對昆丁選擇的調查人員極度不滿,夫人也只能接受。亞穆說他將於當晚八點到府拜訪時,她只點了點頭。然後她以冰冷的口氣向他們道別,讓他對窗戶居然沒有結冰感到訝異。他瞪著關上的門。

  「我沒辦法,」昆丁立刻說。「我不能冒險。我如果推搪,她可能去找別人,我們會吃不完兜著走。」

  「『我』本來可以推搪,可是你綁住我的手,因為你太好奇,而她太有良心。」

  「或許我也有良心。我或許希望畢樊世死掉,但是我反對殺人,不然我老早就可以找一個不像你這麼昂貴的人替我解決事情了,不是嗎?」

  亞穆走到桌前,拿起那紙鎮。「我告訴你『二八』的幕後主使人是畢樊世的時候,你就知道他太太是誰了嗎?」

  「當然,難道你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我怎會沒有說?」

  昆汀聳聳肩。「誰知道你那古靈精怪的腦袋在想什麼。所以你今天有點驚訝?」

  「我不喜歡驚訝。」

  「但你應付得很好,」語氣毫無同情。「你一向如此。你總是無所不知,不是嗎?而且只選你要說的說。我很理所當然的假設,你一到巴黎就認出她是白樵納的女兒。」

  亞穆的手指順著紙鎮畫。「我在威尼斯從來沒有見過她,」他說。「我只知道他有個女兒,我以為是個小孩。我讓雷多處理,他給她吃了鴉片,所以她腦筋糊塗了,以為父親是被謀殺的。我離開的時候,白樵納只是醉了。我先離開但吩咐僕人不可以殺他。」他注視著昆丁。「我沒有殺那個女人的父親。」

  「我從來沒有這樣說,何況那根本無關緊要。你曾造成足夠的傷害則是事實,在此情況下,我假設你寧可親手處理這個問題。」

  是啊,他造成足夠的傷害,可是他做的補償似乎永遠不夠。

  十年前他計劃一場大陰謀。他想推翻阿爾巴尼亞的蘇丹阿里巴夏,邢傑若爵士經由他的夥伴白樵納提供非法的武器。可是傑若有個哥哥傑森住在阿爾巴尼亞,他是支持阿里的。亞穆若像平常那樣謹慎,他會以更聰明的方法應付這個障礙。可是他迷上了傑森的女兒愛玫,不管愛玫如何明顯的討厭他、並喜歡另一位英國貴族伊甸山爵爺,也不管阿里巴夏的憤怒,都沒辦法喚醒他的理智。

  即使後來伊甸山爵爺帶走愛玫並跟她結婚,亞穆仍沉浸在自己瘋狂的計劃中,堅持報復每個阻撓他的人。他先去找白樵納,逼他說出他的夥伴究竟是誰。然後趕到英國,勒索傑若爵土、綁架愛玫,然後在她的家人趕來解救她時發生流血事件。在紐海文碼頭發生的決戰,使得亞穆失去了最忠心的兩個追隨者雷多和默罕,本人也差點喪命。

  他應該被吊死,他的罪包括綁架貴族之妻、企圖殺她丈夫,以及已經殺掉她的叔叔。可是這個家族沒有控告他。審判將使傑若的罪行曝光,使他的家人被逐出社會。

  為了他們,亞穆的醜惡行為被壓制下來,他被送上駱船長前往澳洲新威爾斯的船。

  昆丁打斷亞穆不愉快的回想。「畢太太顯然不記得你。」

  「雷多發現她時,她應該沒看見什麼。」亞穆說。「我記得走廊很暗,我也只在那裡站了片刻。鴉片應該使她腦筋不清楚,而且十年的時間也很久了。」他認為,她如果記得,他應該會知道,即便她不說。他應該感覺得到。無論如何,他仍然深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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