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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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她很聰明,觀察力又很強,」他說。「我們最好不要冒險,也或許該通知邢家。他們沒人知道我在英國。」

  奄奄一息的被抬上船後,他只見過邢傑森。他臨走前,已經根據阿爾巴尼亞的習俗向邢家乞求原諒。根據那些儀式,他的靈魂已被淨化,不再羞恥。然而,他的自尊仍然使他恥於見到那些曾經目睹他自取其辱的人。

  「伊甸山夫人快要生第四個孩子,所以他們目前在伊甸山莊園裡,」昆丁說。「但是傑森和他的妻子在土耳其。我會設法向這些人解釋,但我相信你不要他們靠近?」

  「那是最聰明的,我的舌頭我管得住,但是別人的舌頭和行為很難控制,我們當然不希望引發任何不必要的懷疑。」亞穆把紙鎮放回桌上。「所以我寧可在英國之外的地方工作。短暫停留的風險不大,可是這樣……」他搖搖頭。「我可能得待上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待得越久,我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就越大。」

  「只有邢家記得十年前的你,」昆丁不耐煩的說。「後來看過你的只有駱船長的船員,而他們都在一個月後的海難中淹死了,只有三個人倖存,你、駱船長和看守你的阿爾巴尼亞人。第一他們都不在英國,第二他們不會出賣救命恩人。」

  那場船難使得亞穆免於被放逐到新威爾斯服刑,也因為他救了最能幫助他的兩個人。船長和巴喬為了回報他,假裝他跟其他人一起淹死了,而放他逃走。然而,命運使得他只自由了幾個星期便被昆丁碰上。因為傑森的詳細描述,昆丁很容易就認出了亞穆,並把他納入手下監管,替英國政府從事秘密工作。

  亞穆似有若無地微笑著。「我以為救了兩個人已經足夠補償,爵爺。」

  昆丁靠向椅背。「當然不夠,即使終身的服務都不夠。當然,我這是為你好,不然誰知道你又會惹上什麼麻煩。」他微笑。「你代表了博愛的精神。」

  「我很清楚你絕不是可憐我,一定是傑森告訴你,我有多聰明和詭計多端,所以你要利用我。」

  「正如你利用我一樣,而這也是對的。以你的工作,混入感情是最不聰明的。事實上,你也從我們的協議中得到許多好處。你的生活像個王子,往來都是貴族。沒得抱怨吧,我相信?」

  只有這個受到詛咒的案子,這個不肯結束的案子,而且糾纏的線甚至得回溯到十年前他最引以為恥的時期。「的確沒得抱怨,爵爺。」

  「而且也不必憂慮。伊甸山和他妻子的家人都會合作的,畢竟若有任何事情洩漏,他們的損失都很大。邢傑森花了很多工夫才沒讓人知道他弟弟跟白樵納有關係。」

  「我們每個人的損失都會很大。」亞穆說。

  「是啊,所以我才仰仗你運用最專長的保密方式,處理這件事。」昆丁停一下。「看來畢太太也需要小心對付,她對我派你處理似乎很不高興。」

  「她一定很想把這個紙鎮朝某個人丟去,」亞穆說。「看來我今晚也不會太受歡迎。」

  「擔心她拿傢俱砸你的頭?應該不至於吧。」

  「幸好我的頭很硬。如果伊甸山爵爺都打不破,我很懷疑她有那個能耐。」

  「這種事最好不要發生,你的頭對我們非常有價值。」昆丁精明地瞥他一眼。「請小心,不要弄掉了,我們的伯爵。」

  亞穆回以天使般的笑容。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昆丁再次追問。

  「隨你怎麼想吧。」亞穆優雅的鞠個躬,離開了昆丁的辦公室。

  ☆☆☆

  不管黎柔如何用力禱告相反的事,艾司蒙伯爵仍在八點準時抵達。她知道他並不想接受這件任務,所以她假定她離開後,他必定留下來向昆丁爭取不要參與。

  她無法理解昆丁怎會有權力命令伯爵做任何事。他只說艾司蒙是某種特別的工作人員,絕對可信,但他並沒有解釋伯爵在英國政府裡的地位。根據以前與伯爵相處的經驗,她不相信自己問得出什麼。

  尼克帶他進入客廳時,她的神經已經像上得過緊的發條,快要斷了。

  尼克隨即消失,交換過簡短的問候,她建議以酒待客,但艾司蒙拒絕了。

  「尼克告訴我,你還沒有開始找新的僕人。」他說。

  「我心事太多,你應該已經發現了。」

  他抿起嘴,走到窗前往外看。「好吧,我送信去巴黎找個合適的管家和男僕過來。」

  「我完全有能力找到我要用的僕人。」她口氣僵硬地告訴他。

  他從窗前轉身,她一下子無法呼吸。

  燭光將他絲般的頭髮變成融化的黃金,也把他雕像般完美的臉龐輪廓鑲上了金邊。剪裁無懈可擊的深藍色外套包裹著他有力的肩膀和瘦削的腰,並將他藍寶石顏色的眼睛變成了午夜的天空。她真希望她的武器——畫筆和畫布——就在手邊,讓她可以把他降級為顏色與線條、把他平面化,變成審美的對象。

  但是,她沒有武器,而且被困在這個房間裡,他突然變得好強勢,要求她的注意、也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同時翻出許多不受歡迎的回憶:如岩石般堅硬的身體壓著她時的熱度,具有穿透力的藍色凝視,還有那味道,特別的、危險的……他的。

  他是那麼找不出缺點的優雅,擁有貴族般的禮儀,超然而疏遠……然而,他拉扯著她的神經,如此的堅持,她運用了所有的意志力也無法將他推開。她只能拚命守住自己的地盤,所以她像抓住救命的繩子那般,緊緊抓住怒氣。

  艾司蒙以微笑面對她冰冷的凝視。「夫人,如果我們對每一件小事都要爭吵,我們的進度會想蝸牛。我知道你對昆丁爵爺選擇的調查員很不高興。」

  「據我所知,你也很不高興。」

  他的微笑不變。「你丈夫過世已經兩個星期,即使有任何線索也冷了。到處都沒有氫氰酸曾經存在的證據,你丈夫身體裡面沒有、你的家裡也沒有。除了那瓶墨水,而那是你放的。屋子並沒有被人闖入或遭竊盜的跡象。我們的謀殺者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沒有人看見任何人在前一夜進出這房子。我們不能直接去問任何人,那些英國貴族的怒氣會把我們壓死。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幾乎不可能發現是誰殺了畢先生。我的後半輩子都要花在這個案子上,所以我當然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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