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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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頁

 

  被激怒的菲娜也反唇相譏,拿艾司蒙取笑樊世。

  「原諒我,黎柔,」她退開去。「那是我想得出來最可以讓他生氣的事。」

  黎兀帶她到一張椅子旁邊,促她坐下。「我理解,」她找出手帕塞到菲娜手裡。「樊世擅長找到人家的弱點,更喜歡插入刀子之後再轉兩轉。你直攻他的弱點,也是非常自然的。雖然,這樣做通常只是自討苦吃。因為,樊世一定會報復,我想他的報復是追求蘭蒂。」

  菲娜擦擦眼淚,擤擤鼻子。「我有幾個小時沒有看到她,我並不特別緊張,因為我以為樊世在我們爭吵後立刻就走了。我在一間儲藏室找到醉倒在地上的蘭蒂時,才發現錯誤。」她冷笑幾聲。「她出了大醜,衣服褪到一半,頭髮——」她打個寒噤。「他並沒有強暴她,他還不敢那麼大膽,他只拿走了她的束襪帶。」

  「用以羞辱她,和你。」黎柔走向水盆,微抖的手將水倒入盆中。

  「他拿走束襪帶的目的非常清楚。」菲娜說。

  黎柔背向著,腦筋拚命地轉。「那是勝利的標幟,用來向朋友炫耀。」她說。

  如果他給大維看,大維一定會殺掉他,黎柔一邊打濕一條亞麻手巾。但是時間點不對,大維會在盛怒的當下動手,不會偷偷摸摸的下毒。大維從來不是偷偷摸摸的人。而樊世不會等到一個多月之後,才炫耀束襪帶。一定是幾個小時、最多幾天以內。而且他應該會去找懂得因為他的大膽喝采的人炫耀,一些比大維更有這類閨房經驗的浪子。那會是一個私底下的玩笑,因為蘭蒂不只是處女,而且出身貴族。總而言之,是他不應該染指的。話如果傳出去,他應該會被排斥.而他果然也被排斥了,被……

  黎柔握著手巾突然轉身。「是薛本尼。」她說。

  菲娜瞪視著她。

  「老天疼愛你,菲娜。」黎柔搖著頭。「我打賭大維一定不知道束襪帶的事,樊世炫耀的對象是薛本尼。」她把手巾塞入朋友手中。「擦擦臉吧,告訴我大維又做了什麼難以啟齒的錯事。」

  ☆☆☆

  菲娜說出來的是最可惡的毒蛇,那毒沿著黎柔的血脈遍佈全身,令她發抖與噁心。但是,她不能縱容自己感情用事。這是工作,黎柔決心學習艾司蒙的俐落手法將它完成,即使她還無法像他那樣無動於衷。

  「你剛才問我,你能怎麼辦?」她告訴菲娜。「你是這個家族的男人,不是嗎?大維想跟蘭蒂結婚,如果你是你父親,你會怎麼做?」

  「就像我已經做的,把他燒成灰。」但是她的聲音已經不那麼肯定了。

  「你父親會告訴他理由,」她說。「你父親會相信,人應該有權利跟指控他的人對質,也應該有權利對那些指控提出答辯。」

  「你瘋了?」菲娜從椅子上跳起來。「我不能——」

  「如果你不能,你就是不敢面對現實的膽小鬼。」黎柔平靜的說。

  菲娜注視著她。

  「怎樣?」黎柔問道。「你到底要不要去向大維問清楚?」

  「你真討厭。」

  黎柔只需要這個答案。

  幾分鐘後,又被加賞一個銅板的服務生帶著黎柔的口信去給艾凡瑞爵爺。他和艾司蒙伯爵隨即來到戲院的出口。黎柔跟滿臉通紅的菲娜站在那裡。

  「凱洛夫人不舒服,」黎柔對大維說。「請你好心送她回家好嗎?」

  大維的臉立刻跟菲娜一樣紅,但是教養很快佔了上風。他有禮的說這是他的榮幸,並且立刻命一名小廝傳喚他的馬車前來。

  「我相信凱洛夫人喜歡到外面去等馬車,」黎柔在小廝離開時說。「她需要新鮮空氣,對吧,菲娜?」她甜甜的問,同時威嚇地看著她的朋友。

  「是的,」菲娜小聲的說。「你真討厭。」

  大維盡責的上前,伸出他的臂彎,菲娜僵硬的接受。

  黎柔等兩人安全的出門,站在人行道上,這才敢望向狀似看戲的艾司蒙。

  「我希望你已經把他治好了,」她說。「希望他的不能人道是他僅有的問題,如果不是,明天我的麻煩就大了。」

  他的視線移開。「戲快結束了,」他有禮而矜持的說。「據我瞭解,你還要跟邢夫人同進晚餐。」

  「我早就沒有胃口了。」她轉身離開他。

  ☆☆☆

  亞穆從黎柔的廚房門進入時,邢夫人的馬車剛巧離開,黎柔正要上樓。他輕聲叫她,她猛地在樓梯轉角停住,轉身過來。

  「我累了」她說。「你回家吧。」

  他繼續上樓。「你不是累,而是想要逃避。我瞭解你剛才的話,知道問題在哪裡。」

  「噢,根本沒有問題,」她的口氣帶著譏諷。「還不就是平常的那些事。只不過,我又抓到你說謊了,或者我應該說成『謹慎』?因為你其實很少直率的說謊,你只會小心翼翼地掩飾真相。」

  她大步走上樓梯。「每次我好不容易從你嘴中逼出一個煩人的秘密,總是傻到以為這肯定是最後一個,所以一切都清楚明白了。但是,任何事都無法清楚明白,因為你分明就不是一個清楚明白的人。你是讓人討厭到家的變形蟲,我每次轉身你就變成另一個人,或另一樣東西。難怪樊世說你不是人類。『二八』俱樂部的首腦、精於摸透人們的慾望並要他們為此付出代價的天才,都承認他摸不透你想要什麼、你想要誰,我或『他』。」

  她已抵達二樓並繼續往上,亞穆跟著她。最後那句苦澀的抱怨,並不令他意外。他想起她說艾凡瑞:希望他的不能人道是僅有的問題。亞穆不難猜到凱洛夫人對她說了什麼。

  「讓他摸不透我是我的本意,」他平和地說。「這是我的任務要能完成、甚至我的生命要能保全的必要條件。你一定可以瞭解,不該這麼生氣。」

  「我真的累了,」她說。「我討厭每個真相都要花好大的力氣才能從你的嘴裡挖出來,而且每挖出一個就像一根大木棒打在頭上。我也討厭這樣的一再挨打之後,還要若無其事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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