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識有點混亂,記不清自己身處何方。
終於張開了眼,努力地想辨識周圍的環境,還是一片白。
是醫院。
「何先生,何先生。」有人在耳邊輕輕呼喚。
是雪莉。
我為什麼在這兒?她為什麼在這兒?
他為什麼不在這兒?不在我身邊?
頭有點痛,但已經逐漸在清爽了。
還是不習慣這兒誇張的白色調,我索性又閉上了眼,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說明我醒著,聽得見她說話。
「太好了,你總算醒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大家都很為你擔心,早上滕田先生來看過你。剛才還從公司裡打來電話,問你是不是醒了。」
我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我很想問陳青有沒有來過,腦袋很努力地在搜索那天的記憶。只有他的名字和一雙空洞的眼睛。
那天的事,我並不太記得了。
感覺有人快速走了進來,是醫生,他要為我檢查。雪莉走了出去。
一個星期後。
我在經歷了我根本記不得的車禍後,很快地在康復。
醫生說真是個奇跡,幸虧安全氣囊能及時地張開,救了我一條命。腦袋雖然有些撞擊,但沒有太大的損傷,雖然我不記得車禍,但這是正常的,一般經歷車禍的人都不會記得車禍的。
滕田開玩笑說,你應該給車輛製造公司寫封感謝信,還好車的安全系統優異,要不我早就在上帝那兒報到了。
然後,他正色道:「你怎麼會發瘋到在鬧市中飆車的,你要知道,要不是那輛警車上的警員反應及時,把車扭向避開,你這事不是光塞些錢能解決,恐怕你康復了,還得去吃段日子的皇糧了。」
我苦笑。
我真的瘋了。
滕田真的待我不錯,在經歷這次車禍中可以看出,他很重視我這個手下。他也許還把我當成個朋友吧。
我忽然有些內疚,不知為什麼。
醫院的床太軟,讓我夜裡很難睡熟。再加上腿上有一塊不構成大礙的但痛得要命的傷口作怪,我寧願睜眼望天花板一夜。
當然,我更害怕又跌入那個夢境。
門悄然無息地開了又關上,黑暗中有人走了進來。
他沒有開燈。
藉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的心在揪緊。
是陳青。至從我出事後,一次也沒有露面的陳青。
「你沒有睡著嗎?」他坐在我床邊,面目削瘦。只是他的眼睛依舊清亮。
我點著頭,雙手去握他的手,緊緊的,通過他的手傳給我在夢中感覺到的溫度。我把它捧到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看著我,第一次,我看到了他的淚。
如此晶瑩,泛著淡淡的月華,一滴,一滴,緩緩跌碎在床單上。我伸出手去擦,這淚好燙。
他抓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攬入他懷中,焦枯的雙唇急切地蓋上了我的嘴。熟悉的幸福感如潮湧來,我感到暈眩。
可是胸前受傷的肌肉因受到擠壓而尖銳地疼痛。我忍不住哼了一下,他放開我:「很痛嗎?」就是在黑暗中,我都能看得出他因心疼而皺緊的眉頭。
「沒有事。」我擦了擦冷汗,靠在他胸前,一種真真實實的幸福感。
「請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嚇我了,」他抱緊我,小心翼翼地不碰到我的胸部:「我真不知道這個是星期怎麼過來了。我甚至怕看到你昏迷時的樣子,怕看到你我會控制不自己在人前放聲大哭。」我默默得聽著,心裡暗暗祈禱天不要很快亮起來。
在他面前,我會變得十分的理想主義,誰都看得出我現在只是個愛情的俘虜而已,在他出現在身邊的每一秒鐘,我都會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恍惚中,我聽到內心「卡」一聲,心中的天平折斷了。
他在輕輕撫了撫我的傷口:「這些傷口都應該在我身上才對。」撩起我的睡衣,裡面是厚厚的紗布:「如果疼痛能轉移的話,有多好。」他俯首輕柔地啄吻著我的傷口。奇跡似的,在他的親吻下,疼痛在逐漸消失,但久壓抑在內的慾望暗暗湧動。
漸漸的,他吻上了我的乳,我的下巴,我的唇,我的臉頰,我的眼睛。睡衣不何時已被扔在了地上,倆人的呼吸加粗,盡力搜索那熟悉的無法分離的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小小的病床在兩個人的重壓下,有些不堪重負,吱吱作響。傷口不合作地又在發痛,我極力也忍著不哼出聲來。可他卻嘎然而止,喘著粗氣:「不行,我不能...... 你還受傷著。」
「沒關係。」我堵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一手把他壓向自己的身體,他低哼了一聲,不再停止。誰能在這個時候停止慾望呢?
第七章
壓抑的喘息聲在安靜的環境中卻顯得有些刺耳,他輕輕地低吻我身上的每一處,撫摸著,卻帶著一絲絲顛抖。黑暗中,我無法瞧見他臉上的表情,環住他的手臂上傳來他微微聳動著的肩胛的觸感,熾熱而傷感。有兩滴淚滾燙的淌在我裸露的肌膚上,我訝然。
但我沒有問他,連同上次的事。
如果說是寬容,還不如說是逃避。
還是我想親口聽他主動的解釋?忽然,我對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悄悄地拭去那眼淚。
同樣都陌生,對他還是對自己?
我們熟悉到連對方身體上有幾顆痣都瞭如指掌,心卻如此遙遠。我們是情人?朋友?還是只是單純的性夥伴?我現在不想去深思這些問題。至少,現在他在我身邊,還帶著情感。
折斷的天平,我不想再去修補。
至少,現在我們情肉相親,沒有隔閡,沒有那刺鼻的夏奈爾香水味的干擾。
瘋狂的親吻,撫摸,索取,付出。
平靜了。
情人都不會賺床太狹小,小小的病床可憐地承受著我和他的體重。他緊緊地貼住我的身體,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把手環在我的腰上,輕輕按住紗布,無聲的抽泣。此時的他好像特別脆弱,是為我嗎?
然後,我睡去了,沉沉得,竟沒有了那場夢的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