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煩芥川先生了。」她甩過頭,故作冷漠。
當她在宴會中看見他時,她的心又隱隱作痛;光是想起上回的事,就夠教她對他又愛又恨。
她常常回憶起他那記熱情又溫柔的深吻,但一想到他在吻了她之後的態度及冷漠言語,她又……
他為什麼總是出現在她面前?
當她從前一直希望他出現時,他始終沒出現;而現在……她不想看見他,他卻經常意外地現身在她面前。
這……這是老天在開她玩笑嗎?
「不麻煩。」他凝睇著她,那眸底有著深深的愛戀及濃濃的慍惱。
這兩種情緒是如此矛盾地同時存在於他的眸中,但英梨並沒發現。
「怎麼?」她挑挑眉心,笑睇著他,「芥川先生今天不怕『誤會』了?」她話中帶刺。
他當然聽得出她話中有揶揄的意味,但他對她的揶揄置若罔聞。
「上車吧!你不方便搭計程車的。」他說。
她一臉不服氣地瞪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打開乘客座的車門,「上來。」
看他一臉認真,英梨猶豫起來。
她當然不是怕搭他的車會發生什麼不測,而是一上了他的車、接受了他的「好意」,她會不會又對他有所期待?
她不想再對他有所期待,但當他對她釋放出善意的時候,她又因為對他的眷戀太深,而無法下拒絕的決心。
她蹙著眉心,低垂著頭,一臉掙扎。
抬起眼,她不小心對上了他熾熱的眸子……
那一瞬,她就像著了魔、中了邪似的一震。
跨出步伐,她坐上了他的車——
第六章
英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上他的車的,只知道當她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坐在他車上了。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地把車往前駛去。
他曾經送過她,知道她家住哪兒,怎麼走,因此她也沒有不得不開口的必要。
既然他不說話,她也就跟著保持緘默。
她從沒想過,她真有一天會認識他,更沒想過,他們之間會發生這樣的不愉快及齟齬。
他神情冷肅而專注地看著前方,不知在忖度著什麼。
將近三十分鐘的車程,他們沒有開口說任何話。
她隱隱感覺得出有點不對勁,但他既然不說不提,她也不想知道。
她想,他之所以要送她一程,是因為他對上次的事心存愧疚,因此想藉機彌補;而他一言發,是因為不想她誤會他對她有什麼。這個男人是如此的冷靜,但也如此的冷酷、冷漠。
這一段回家的路,讓她覺得太漫長、太沉悶、太難受……
她望著車窗外的街景,心裡卻翻騰著千頭萬緒。
終於,車子駛進了她住處的巷子裡。
他將車停在她住處的樓下,然後一語不發地望著身邊的她。
她拎著珠包,打開車門,一腳跨下了車。
「謝謝。」她回過頭對他道謝。再怎麼不愉快,該有的禮貌還是要的。
他神情有點凝重的凝視著她,沒有說話。
不知怎地,他的表情及眼神讓她覺得好慌、好怕。
他眼底燃著火光,但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她只覺得那火光似乎會燒傷她,於是,她急於跨出另一隻腳,並迅速地自他身邊逃開——
突然,她的手被他猛地拉住。
「啊!」她發出一記驚呼,錯愕地望著他。
他濃眉深糾,聲線低沉得仿似從地獄裡發出的低吼般,「是真的嗎?」
從她上他的車後,他就一直想質問她,但掙扎了許久,他還是沒問。
現在她家已經到了,她這一上去,他想他再沒機會、再沒勇氣當面問她。
她一怔,一臉迷惘,「什麼?」
他這樣沒頭沒腦地問,誰知道他在問什麼?
「你真的有價碼?」他實在不願說出那兩個字,可是他不得不說。她蹙起秀眉,有點慍惱,「你說什麼?」
價碼?他……他是說「那個」嗎?
她經常聽見一些風聲,也就是關於模特兒私下高價賣身的事,但她不是那種人。
雖說有不少有錢男人透過關係對她開價,但她從來不當一回事。她靠身材、長相掙錢,卻絕不出賣自己的靈魂及尊嚴。
「我聽說了……」他攫著她的手不自覺地使了勁,「你是天價。」「對,我是天價。」她惱火地瞪著他,不加思索地說。
她的身體只給她愛的男人,沒有人可以用金錢買下她。
對她來說,她的身體不只是天價,更是無價。
他眉丘驟地隆起,眉心處堆疊出幾道深深的、懊惱的、憤然的皺紋。
她承認了,她承認她是真的可以任人喊價,且價高者得的?
他一直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因為從小環境的養成及商場上的雲詭波譎使然,他從不輕易將他的情緒表現在臉上,但現在……
一個跟他實在是談不上有什麼關係的女孩,竟輕易地使他情緒混亂?
「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或假的對你有什麼差別?」她迎上他如火炬般的眸子。
其實她應該否認,應該告訴他,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女孩,即使處在這樣的環境裡,她還是保有她原來的樣貌。
但是她不想解釋,因為這麼誤解她的人是他。
她是怎樣的女孩,她不奢求他能瞭解,但他也不能將她當成那種為了金錢,就能出賣自己的女孩。
就因為她的職業嗎?就因為她是靠外表掙錢的女孩嗎?
她生下來就注定要吃這行飯,她又能怎樣?
「你放開我!,」她氣憤地一掙。
他緊緊地攫著她,兩隻眼睛像要噴出火花似的瞪著她。
「你已經這麼出名了,為什麼還要如此糟蹋自己?」他沉聲問。「我喜歡。」因為賭氣,她不但不解釋,甚至還說的真像有那麼一回事。
「你喜歡?」
「對。」她回瞪著他,冷冷地說:「我喜歡錢、喜歡男人、喜歡做那檔子事,不行嗎?」
「你……」他簡直無法相信這樣的話,會是從她這種清純小百合似的女孩口中說出。她眉頭一挑,無所謂地笑笑。「反正我就是靠這張臉跟這副身體掙錢,愛怎麼掙是我的自由。」